我在恑神游戏剃魂问心 第161章 问价地狱（九十六）

许随一边消化着脑海中多出来的画面，一边尝试着往外爬，但随着移动了几寸，他的身体猛然僵硬下来。

这不对。

看着自己过分柔软纤细的手指、从后颈垂落的长发，以及有些发白的灰粉色裙装……

少年……少女恍惚了下，一时间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

什么情况？

许随攥了攥手掌，平复着脑海中四处乱窜的记忆，脸色不太好看。

他掀开厚重的，近乎垂落在地面的床单，揉着自己软兮兮的脸蛋，在被窗帘遮挡大半的暗淡光芒中站起身，熟练的从桌兜里摸出一面破旧的小镜子。

“……”

镜中的女孩神色木然的眨眨眼，抿唇勉强接受了这一现实。

他似乎……变成许妍了。

但是为什么？

就因为刚刚见过她吗？

不，不是这样的。

随着许妍这个名字被反复提及，脑海深处那些破碎的画面旋转着铺展开来，呈现出长长一张画卷。

这张画卷……粗粗看过去，像是许妍的记忆，像是她短暂的半生。

许随坐在椅子上闭上眼，屏气凝神的一幕幕往前看去——在许妍的身体里以上帝视角去观看她不甚丰富的生平。

在这时，他还能将自己与许妍分的很开。

女孩与他一般，也是在某个时间段突然清醒过来，像是傀儡突然被注入了意识。

“等等……”

许随突然想起来什么，从窗下的蒲团底抽出一本薄薄的日记本，第一段有意义的文字出现的时间是［6月19日］。

按这段记忆来看，许妍觉醒意识是在六月十五日那天，这意味着她可能从产生意识伊始就遭遇了莫大的危险。

因为……

从她觉醒之前笼统又干巴的记忆来看，她本身并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准确来说，她根本没有记录任何事的习惯。

许随看着自己现在这具属于许妍的、过于稚嫩柔软的躯体，沉沉叹了口气，他记的很清楚，自己觉醒意识是在九月十四日，对方仅仅比他早三个月而已。

而就是在这短短的三个月里，发生了什么难以抵抗的危机，要了许妍的命。

对于这段记忆，他认为还是有一定参考价值的。

“到底是什么……”

许随闭上眼，继续往下看去。

……

［你好，亲爱的自己。

如果你能看到这段话，那么恭喜你，你大概率已经安全了。

我叫许妍，换个说法，我现在的这具身体叫许妍。

在六月十五日这天，我终于游过血河，带着一大半自我在这具身体里睁开了眼睛，却不想在第一秒就与天空上密密麻麻的生物监控对上了眼，是的，就是那些眼睛，不过现在你可能已经看不到了。

迫于压力，我做出了错误的决定，让它们彻底发现了我的所在——

我缩到了床底下。

这实在很糟糕，继摆脱了那只蠢狗之后，我又一次遇到了这样棘手的问题。

当然，你也许不能理解我为什么会这样说。

你可能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属于何种生物，也不知道我、我们，也就是你，为了逃离此地做出了多大的努力。

剥离记忆简直是最伟大的发明，曾经我对它有所忌惮，但到目前为止，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嗯，暂时就这样定下来。

如果你能逃出去，一定会回头的吧，毕竟有谁能在面对自己残缺空白的记忆时不感到困惑呢，只要你有疑惑，我相信你一定会想要去搞明白的。

九百多年的漫长消磨，我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是的，我在对抗某种难以形容的恐怖存在，平常用肉眼几乎很难观察到它们。

那简直是整个宇宙中最难对付的东西，说到这里，你肯定要问我是什么东西这么可怕了吧？

哈哈哈哈是的，你没猜错，如果非要给它安个名字，那么［世界法则］无疑是最合适的。

你现在应当已经开始对自己的过去感到好奇了，不要担心，顺着那条流淌的血河往前走，你能找到想要的一切。

最后，我想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毕竟一路上支撑着你我走下来的，唯有仇恨而已，不是吗？］

“……”

没头没尾的一段话到这里就结束了。

许妍稚嫩、温柔、冷漠又理智的话语似乎还在耳边，联系之前看到的属于许妍、却又不像许妍的虚影，他几乎能想得到当时对方是在如何情形下压制住翻涌的暴怒，留下这样一段启示性的话语。

许随没有感到震惊，也没有任何抵触心理，经过短暂的思考后，很轻易地接受了。

灵魂深处那种被填补的满足感过于明显，他没有不接受的理由。

但是仇恨……他仍然有些不能理解，有什么仇必须等着他去报？并且必须是在逃出这个世界后才能……

囚笼。

是的，他突然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关键。

所以他是被关进来的？

这么一说，那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需要用世界法则来压制囚禁。

许随按着额头，实在有些迷茫。

我是谁？

这个最原始的问题又浮上心头，并且迟迟得不到答案。

换作以前，他基本可以肯定的告诉自己：我是许随。

那么现在呢？

从许妍留下话语中能很明确的看到的一点，许妍不是许妍，那他呢，是不是也能得出他不是他的结论？

至于对方留下的更进一步的说辞，混乱的人物关系，他暂时没有理顺，也不太相信。

什么叫亲爱的自己？如果这句话确实是留给他的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和许妍是同一个人？

这怎么可能。

虽说他也觉得这个世界奇怪，可却从来没遇上过如此奇诡的事件。

连续闭眼两次都没能看到许妍觉醒后的记忆，这让他多少有些烦躁，第三次闭上眼时竟意外在黑暗中看到了许妍那张透明残破的脸，几乎就贴在他眼睛前面。

“……”

她果然没有消失。

许随木着脸，一言不发的盯着对方的眼睛。

他就知道有东西捣乱。

“好啦别伤心啦。”

透明的脸孔更凑近些许，“我知道你对这个陌生的妹妹有那么一点感情的。”

“还有……你早就察觉到了，不是吗？”

“……”

许随脸色沉了沉，没有出声反驳。

“因为是我占据了她的身体，你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对不对？”

“许妍，觉醒于十三岁，死于十三岁，她的生命只完整的存在过四个月，多少有点可怜，你之前是这么想的，对不对？”

“别傻啦。”

半透明的手指轻佻的点了点许随的下巴。

“这个世界只有一个意识体，那就是我。”

“……”

“……也是你。”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