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镜中 第29章 镜相事务所

推门的瞬间，叶尘仿佛跨入了另一个纪元的时间长廊。

门后的世界没有人声、没有光源，只有一条笔直下沉的螺旋楼梯，台阶由乌黑如墨的石质砌成，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吱”声，像踩在骨头上。

他没回头，也不能回头。

镜相事务所的门一旦开启，踏进去的那一刻便等于对现实的背叛，回头看的代价，是永远留在这“中间地带”成为一抹游魂。

脚步声被浓雾吞噬，楼梯无限向下延伸，仿佛没有尽头。

墙面上偶尔闪烁的光点，像是眼睛，又像是某种藏匿的意识在窥伺他。每走一步，背后的“现实”就被镜界削薄一分，他能感觉到有无数的“他自己”在镜面另一侧模仿他的动作，却各自藏着不同的表情。

走了多久，他不知道。

直到楼梯尽头出现一扇银白色的门——门上没有门把，没有缝隙，只有一行模糊不清的字：入者忘形，窥者失名。

叶尘抬起手，镜链吊坠在他指尖颤抖，那块母亲遗留的镜片忽然发出微光，似乎与门产生共鸣。

门，缓缓打开了。

门后的空间空旷无垠，如同巨大的审判大厅。四面墙壁由无数碎镜拼接，每一片碎镜上都映着不同的人脸，有的熟悉，有的陌生，有的惊恐，有的狰狞。

这些不是“照出来”的影子，而是真实的人，被封印在这片“意识碎片”之中。

“你终于来了。”一道苍老却沉稳的声音在大厅中央响起。

叶尘望去，中央立着一张长桌，桌后坐着一个穿着灰袍的男人，他的脸如同被模糊处理过，每看一眼都在变化，从中年、老年、青年不断切换，像是多重身份的残影。

“你是谁？”叶尘问。

“我叫镜守。”那人平静答道，“曾经是你母亲的同伴。”

叶尘心跳骤然加快：“你认识她？你知道她为什么要死？”

镜守叹息一声，抬手一挥，桌上浮现出一面漆黑的镜子，镜面起初毫无反光，片刻后却开始翻腾出一幅画面——

二十多年前，一群穿着黑衣的人站在一面巨大的镜子前举行某种仪式。镜子表面不停涌动，仿佛正在吞噬他们口中的咒语。

画面中的女人，正是叶尘的母亲——林雪瑶。

“她曾是镜相事务所的一员，是最优秀的观测者之一。”镜守缓缓说道，“我们本以为可以封印源镜，但最后……她反被源镜‘记录’。为了不让它找到现实世界的坐标，她选择……断链自亡。”

“你说她是被源镜记录？是什么意思？”

“镜界和现实的连接，是以‘意识轨迹’为钥匙。”镜守看着他，“凡是被源镜注视过的人，他们的意识便永远被标记了。你的母亲，为了阻止标记的扩散，把源镜的入口藏进了你的记忆里。”

叶尘的瞳孔剧烈收缩。

“所以我不是她保护的对象，而是她故意留下的‘锁’？”

镜守点头：“你是活的封印。”

话音刚落，四面墙上的碎镜猛然一震，无数面孔露出挣扎与痛苦，像是从地狱深渊中伸出求救的灵魂。

“可是现在……”镜守抬起眼，望向叶尘胸前的吊坠，“你已经打开了它。”

吊坠忽然裂开，碎裂的镜片飘浮而起，环绕在叶尘周围，组成了一张符号复杂的环形阵法。镜面微光中，一道极细的缝隙正在悄然张开——那正是源镜的坐标通道。

“你母亲没想到……镜界的力量会提前觉醒。”镜守喃喃，“你是唯一可以关闭这道裂口的人，但你也可能是它的替代容器。”

“什么叫替代容器？”

镜守站起身，语气沉重：“源镜无法被摧毁，它只能换宿主。你若失败，将成为下一代‘镜之主’。”

空气忽然沉了下来。

大厅中出现了一个倒立的黑影，那是“叶尘”的另一面，表情阴冷，眼中没有情绪，身上散发出浓重的镜气。

“那是什么？”叶尘问。

“是你自己。”镜守低声道，“准确地说，是你在镜界的影像残留——‘映灵’。如果你不能在意识上击败它，它将取代你在现实中的存在。”

“它是你最大的敌人，也是你最深的恐惧。”

话音未落，“映灵”缓缓抬手，一面巨大的镜子在它背后打开，向叶尘猛然吸引过去。

叶尘咬牙，拔出手中残片，拼成一块破碎的护镜，在最后一刻阻挡住吸力。

他脚步蹬地，冲向“映灵”，镜中之战，一触即发。

而在镜相事务所深处，某个尘封的房间内，一道女声微弱地响起：“叶尘……不要回头……”

那是林雪瑶残存意识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