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镜中 第36章 镜心觉醒

叶尘从剧烈的坠落感中惊醒，意识仿佛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强行撕裂又重新拼接。当他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悬浮在一个完全无重力的空间中，周围是一面又一面的镜子，宛如无数眼睛，层层叠叠围绕着他。这些镜子不是死物，它们在微微颤动，像呼吸的肺叶，也像窥探灵魂的瞳孔。

镜面之中映出的是他自己不同的命运轨迹：

一面镜子里，他跪倒在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前，双手满是鲜血；另一面中，他身穿白衣，站在高塔之巅，俯视万千尸山血海；还有一面镜子中，他背后长出长满眼睛的黑翅，正被无数黑影簇拥着前行，像某种新生的神只。

“这里是——哪？”

叶尘话音未落，整个空间开始扭曲，一道裂缝从脚下蔓延开来，一只苍白的手从裂缝中伸出，五指骨节清晰，缓慢地攀上他的脚踝，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

无数只手将他拖入镜海深渊，他无法挣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坠入另一个世界。

“叶尘……”

耳边响起低低的呼唤，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温柔、熟悉，却又充满未知的诡异质感。他勉强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间老旧的房子中，这里陈设极其眼熟——那是他童年时居住的老宅。

可惜，镜中之井不可能将他送回现实。

他转头，看见一个穿着灰裙的女人站在门口，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只乌黑的眼睛。

“妈妈？”

那女人抬头，露出脸来——确实是他母亲，可那脸却有一部分是腐烂的，皮肤下的筋膜像蛛网一样扭曲延展。她缓缓走来，脚步轻缓却异常沉重，地板被每一步踩得嘎吱作响，仿佛随时会裂开。

“你终于回来了。”女人伸出手，摸向叶尘的脸。

他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女人脸上的腐肉掉落下来，露出空洞的眼窝，她的声音在下一秒变得尖锐刺耳：“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不留在我们身边？你害死了他们——你害死了我！”

叶尘拼命摇头：“不，我没有！你早就……”

他没说完，那女人的身形猛然变大，像被某种力量撕扯拉长，身躯膨胀成巨大的影子，将整座房屋都笼罩在黑暗之中。她张开嘴，喉咙深处发出撕裂灵魂的尖啸，一面面镜子在空气中浮现，反射出他母亲死前痛苦的模样，一次次重播，像拷问，又像诅咒。

“你必须承认，镜心就是由你的罪孽孕育！”

这时，叶尘的胸口突然发烫，那是镜钥的位置。他用尽全力，将那团燃烧般的力量拔出，猛地刺向那“母亲”的额头。

“你不是她！你只是镜心借我记忆塑造的幻象！”

“噗——”

黑影炸裂，化作无数碎片飞散而去。

黑暗退散，叶尘再次睁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巨大的祭坛前，四周竖立着上百面古老铜镜，每面镜子都镌刻着密密麻麻的图腾与符咒，中心是一座由黑水构成的深潭，潭中有一枚微光闪烁的心脏在缓慢跳动。

“镜心。”

他知道自己终于到达了镜界最深处。

祭坛四周盘踞着无数幽魂，它们无声地看着他，眼神空洞，嘴唇不停开合，仿佛在祈祷，又仿佛在怨恨。他们都是被镜心吞噬的意识残片，永远无法脱离这场精神囚牢。

叶尘缓缓走向祭坛，镜钥在他手中自发浮起，散发出炽白的光芒。

“归位吧。”他低声呢喃，“如果我是这场噩梦的核心，那么我必须亲手终结它。”

镜钥被插入祭坛中央，那颗“心脏”发出震耳欲聋的跳动声，整个镜界空间开始震颤，镜子一面接一面破裂，幽魂们哀嚎着向心脏聚拢，像潮水般试图阻止这一切。

“你会后悔的……”某个声音在他耳边低语，那是镜心本体的声音，冷漠、平静、带着绝对的自信。

“你终究只是人类，而我，是你千百次否认之后所堆积的全部黑暗。”

“你无法抛弃我。”

叶尘闭上眼，心中浮现出母亲的笑容，浮现出年少时的恐惧、成长时的孤独，以及曾无数次被镜中身影纠缠的噩梦。

“我不需要抛弃你。”

他睁开眼，眼中不再有恐惧，而是坚定如火的意志：

“我要驯服你。”

镜钥彻底没入心脏，祭坛化为火焰，镜界如纸燃烧。

黑暗之中，叶尘悬浮在无尽裂缝边缘，一道金色的门正缓缓打开，那是连接回现实世界的门。而在门后，等待他的，或许并不是终结，而是另一场恐怖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