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镜中 第64章 镜灭人存

镜楼轰然坍塌，碎片化作无数光点在虚空中消散，周遭的银蓝色光芒随之骤然黯淡。叶尘与夕瑶跌坐在一片空旷之地，周身被一层薄薄的余晖笼罩，仿佛置身黎明前最深的寂静。

“我们……真的回来了？”夕瑶扶着额头，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栗。

叶尘深吸一口气，看向四周。这里依旧是那座废弃的镜楼旧址，半颓的墙壁、扭曲的楼梯都如昨日重现，却多了一分荒芜后的宁静。他缓缓点头：“是的。镜楼……彻底塌了。”

夕瑶踉跄着起身，环顾满地的瓦砾与断垣。她伸手触摸一块破碎的镜片，镜中却映出天空中初升的曙光：“我还以为，一旦摧毁了镜主，我们就能重归平静。”

叶尘默然良久，才低声道：“平静，只是新的开始。”

他将那块镜片握在掌心，透过斑驳的碎面看到自己的倒影——不再是被分裂的“他”，而是真实的自己。那一刻，他才真正理解：镜楼并非唯一的镜世界，日日相伴的生活中，每一扇镜子、每一丝倒影，都潜藏着曾被压抑过的阴影。摧毁高塔的镜楼，只是消灭了一处汇聚之源，真正的“镜流”，还在城市每个角落流淌。

夕瑶看着叶尘，神情坚定：“接下来怎么办？”

叶尘抬头望向东方：“我们要让这些‘残余’无处藏身。今晚之后，每一面镜子，都要彻底锈蚀成废铁，让镜中的阴影无处投射。”

夕瑶轻轻笑出声来，却带着一丝落寞：“你真打算……逐户清除镜子？”

“不是我。”叶尘的语气平静却有力，“是我们。”他将镜片轻轻放入衣兜，“这片刻的宁静让我明白，没有热爱和对生活的珍惜，勇气也是空中楼阁。我们一起去挨家挨户，告诉人们——镜子可以留着倒影，却不能留住阴影。”

夕瑶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却坚定地握住他的手：“好，那我们就一起走下去。”

二人站在残垣断壁前，彼此对视一眼，仿佛又回到当初踏入镜楼的那一刻。不同的是，此刻他们已不再迷茫，不再被恐惧牵制。

夜幕降临，城市灯火如星，但叶尘与夕瑶却怀揣着一份异样的决心，在寂静的街头摸索挨家挨户的住所。他们带着简易的破镜符和老旧手电，敲开第一户人家的防盗门。

屋内中年夫妇惊疑不定，叶尘弯腰礼貌解释：“对不起打扰了，我们……想请您一起做个小实验，把家里这面镜子暂时用幕布遮住，几天后它就会渐渐失去光泽，不再映出阴影，只保留回忆。”

夫妇对视一眼，妻子轻声问：“真的会有用吗？”

夕瑶微笑：“我们也是经历过，才体会到这份可贵。有时候，眼见的倒影只是幻象，心中的光亮才是最真实的镜像。”

夫妇最终点头，欣然签下那张用符咒加持的誓约。叶尘与夕瑶将破镜符贴在镜面，银光一闪，镜中阴影隐隐颤抖，随即幻灭。

这一夜，他们改造了十余户人家，废弃了数面古镜。每一次符咒落定，叶尘都能感受到一丝阴冷的消散。

深夜两人回到那处废墟，月光如水倾泻。叶尘拿出那块藏于衣兜的镜片，轻轻擦拭，碎片在月光下忽然闪现清晰的文字——「光，映万物」四字深刻其中。

“这是当初小尘在梦中写给我的字。”叶尘喃喃，“从前我以为那是无意识的涂画，如今才知道，他想告诉我的，是……无论何时，都要选择光。”

夕瑶靠在他肩膀，轻声道：“我们守护的，不只是镜子，更是人心里那一点点闪亮。”

叶尘微笑，伸手将镜片轻埋入废墟之下，任其与尘土合一：“镜灭人存，愿此光，永不熄灭。”

夜色深沉，却带着一丝温暖。两人的身影在月光下渐行渐远，融入这座渐醒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