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镜中 第90章 塔内的第三眼

源塔的大门仿佛由镜与骨构成，冰冷而沉重。它缓缓张开，发出低沉而古怪的咔哒声，像一只沉睡已久的巨兽张开了嘴。

叶尘站在门前，脸色苍白，衣衫早已破损，血迹斑斑。但他的眼神，却无比坚定。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穿过塔门的一刹那，整个世界忽然失去了重力。他的身体猛地腾空，仿佛坠入无底深渊，四周尽是流动的镜面碎片和漂浮的幻象。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欢迎进入源塔最深层——镜域之眼。”

这是源塔的意识。它不是死物，而是镜域的“脑”，维持整个维度结构的核心智能。

四周空间迅速收束，叶尘落入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地面是漆黑的镜石，天花板上悬挂着无数滴倒悬的液态水银，每一滴都映照着不同世界的影像。

而在大厅中央，伫立着一座巨大的立体眼球雕像——由纯银打造，眼睑半闭，仿佛正在沉睡。

叶尘靠近，脚步刚踏入那圆环纹路，一道炽热的光柱从天而降，径直照在他身上。他感觉体内镜息剧烈震荡，血脉在共鸣，像是某种古老封印被逐步解锁。

“叶尘。”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仿佛来自他自己的意识深处，“你是否准备好接受真相？”

叶尘深吸一口气，“来吧。”

立体眼球骤然睁开！

没有瞳孔，只有无尽的深渊。黑色的瞳仁中，缓缓浮现出一副画面——那是他五岁时的记忆。他记得那一天，母亲跪在镜子前痛哭，而他则在背后静静看着，镜中映出一道模糊的黑影。

“你以为自己是在六岁那年第一次进入镜域，”源塔低语，“错了。你是被选中的‘原初目光’，你在出生时，便已与镜息绑定。”

画面一转，母亲怀抱中的婴儿叶尘，睁开双眼的那一刻，窗外所有的镜子瞬间碎裂。

“镜域并非天然生成，它是由‘观测’产生的。你的意识太强，导致现实在你眼中崩塌。镜域因此而诞生。”

叶尘面色一变，强行压下胸中剧震。

“我创造了镜域？”

“不完全是，但你是导火索。”源塔继续，“人类对镜中自我的恐惧，汇聚成了这座塔，而你是它的核心——你是第三眼。”

“第三眼？”

“感知非现实的眼。当人类凝视镜中倒影时，第三眼便开启，连接梦魇与现实，打开镜界之门。而你——是第一个完全不惧镜中自己的存在。”

四周的镜面开始颤抖，大厅像是活了过来，无数张脸浮现在墙面与地板上，全部都是——叶尘。

愤怒的，绝望的，悲哀的，癫狂的……

他看着这一切，忽然意识到：这些不是他在幻觉中经历的倒影，而是无数平行镜世界中，“他”的无数可能。

源塔在让他面对自己，也在逼他选择：成为它的一部分，还是毁灭一切。

“你可以接受我，将我纳入血脉，从此主宰镜域。”

“或者，毁掉我，与镜域共亡。”

叶尘沉默了。

他低头，看着地上那块碎裂的镜面。里面倒映出一个小小的自己，那是在旧城时天真烂漫的模样。

“如果我接受你，会发生什么？”

“你将获得一切——掌控他人意识的力量，重组现实与幻觉，甚至——重启那些已死之人。”

“你能复活夕瑶？”他目光一震。

“她未曾真正死亡，她只是被镜域捕获，意识沉睡。你若成主，可令她醒来。”

这句话如同毒蛇般滑进叶尘的耳朵。他的手微微颤抖。

“但代价是……我必须放弃现实？”

“不，是你必须放弃‘人性’。”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无数画面——父亲在病床上的微笑，母亲死前哽咽着的请求，战友在他怀中逐渐冰冷的手，夕瑶在他梦中轻声唤他的声音。

他睁开眼，目光如刃。

“我——不接受。”

话音落下，他抬手，猛然刺出剑锋。

目标：源塔的眼！

那巨大的瞳孔仿佛感受到了威胁，剧烈收缩，无数黑影从天而降试图阻拦。但叶尘不退，他以血为引，召出七道倒影之魂，每一位自己过去的“阴影”，此刻都成为战友。

一剑斩下，剑气如虹！

轰——！

整个大厅震颤，源塔之眼炸裂出一道巨大的裂缝！

无数镜面如同雪崩般塌陷，塔内的空间开始崩解，时空扭曲，画面倒流。

叶尘的身体也被卷入光旋漩涡。

在消失前一秒，他听见那道低语：

“你选择了毁灭……但你的梦，还未醒。”

世界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