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娜娜笑道:
“就是就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白长那么大个子,就是个废物,还不如我弟呢!”
何天缠着手里的线团,周氏自己种的棉花,用线梭子捻成线存放着,平时缝缝补补,做衣服做鞋子,都指着这些。
周艳好奇。
“那就这么拖着?那杨梅也不小了吧?”
“嗯呐,杨梅跟周长伟高中同学,也十**岁了吧,我听我妈说,杨梅家要求周长伟在县里有工作才肯结婚。”
“那哪儿是要求就能有的事儿啊!那不是明摆着不结婚么,真不知道她这样图什么。”
周云笑道:
“可不么,现在骑虎难下了。
不过我听说杨家也气这个闺女,现在改口,让周长伟家给八十八块钱彩礼,而且不带回来,就愿意结婚,不然就要去告周长伟。”
何天一听这个数字就觉得很熟悉,仔细一想,看来杨梅是知道自家找周长伟索要的赔偿了。
不过杨梅骑虎难下都是自找的。
周云用肩膀撞了撞何天。
“他们都谈婚论嫁了,你的亲事怎么说的?”
“就是就是,小天,前段时间来的那个傅同志,是不是你对象?”
何天果断摇头。
“你们听谁说的?”
余总工带来的工程师可不止傅钊一个,怎么大家把她跟傅钊拉郎配了?
周云三人都不理解。
“啊?不是吗?我们看那个傅钊经常找你,要是来你家没找到你,还会问我们,到田里找你。”
周艳说话非常笃定。
“我感觉他肯定对你有意思,你就没想过跟他搞对象吗?”
何天笑着摇头。
“我家情况摆在这,我奶年纪大了,我弟还小,我要是嫁出去了,他俩可没人管了。
而且我很喜欢现在拖拉机手的工作,比起对象,工作对我来说更重要。”
“啊?我们都以为你跟傅钊……好些婶子本来要给你说亲,现在都放弃了。”
何天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这样也行啊!反正我还不想这么早结婚。”
“那你以后都不打算结婚了吗?”
何天想了想。
“要结婚也行,但是我不离开周庄大队,也不能放弃我的工作,主要是我得带着我奶我弟一起生活。”
众人唏嘘。
这样的要求,只怕有儿子的人家都不同意。
除非找那种兄弟众多的,或者父母双亡,人孝顺还善良的。
养一个老人还说得过去,养弟弟就难以接受了。
毕竟弟弟是男娃,将来要读书,要结婚。
几个小姐妹凑在一起,手里做着各自的活计,到饭点儿才散了。
何天没把这事儿放心上,倒是周家,在杨山大队谈不拢,又开始惦记何天。
“我看那个何天,之前出去两个多月,说是去厂里当临时工了,回来大包小包,肯定有不少钱。”
“那个杨梅,说的好听高中毕业,有什么用?还不如何天,家里地里一把好手。
八十八块钱彩礼,她凭啥?她也配?”
夏建春在家骂骂咧咧,周家其他孩子都看着呢,周长伟不下地本就惹众怒,为他赔出去那么多钱。
因为里面还有周山要还的救命恩情,孩子们也就不说啥了。
可彩礼八十八绝对不行。
周家鸡飞狗跳,周长伟竟然把夏建春的话听进去了。
他找了跟何天共同的朋友,让朋友去劝何天。
何天一扫帚把人撵出去,还不解气,晚上带着何野去套周长伟麻袋,把人狠狠打了一顿。
冬天漫长,何天又被锡柴厂借调过去了。
厂里在紧锣密鼓研究脱粒机,需要人手。
何天在零件上的天赋,放眼全国都是凤毛麟角,是他们不可或缺的好帮手。
七三年春天,何天带着小麦脱粒机回村。
县里发觉锡柴厂对何天和周志武的重视,火速将两人的档案调到农技站,成为一名正式工。
以后锡柴厂要借调,就要找农技站,那么农技站需要什么技术扶持,先进机器,都能直接找锡柴厂协调了。
农技站正式工工资二十八块钱一个月,两人拥有高度自由。
这一年的麦收,脱粒机第一次试用,傅钊还带人来现场观摩,随时准备调整,记录了完整的数据和损耗,整天都在琢磨如何提高效率。
只要经得住考验,很快就能在全国范围内大批量生产使用,大大提高生产力,解放劳动力。
这次麦收过后,玉米种下去,何天比周志武率先获得工农兵大学推荐名额,进入农学院学习。
这个消息让全村年轻人看何天的眼神都不对了。
有人凑上来交好,也有人到周氏面前说酸话,还有不少知青打听下一次选拔的机会,纷纷铆足了劲儿表现自己。
要去上学,何天把拖拉机手的位置交出去,大队长主持车手选拔,何天负责教授技术,毫无保留,倾囊相授。
有大队长这层关系在,周氏与何野在家也有人照看,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
何天出发的前一天,周长伟的妈专门找了媒婆想来找周氏重谈婚事,压根没能进何天家的门,直接被大队长媳妇刺回去了。
之前因为问题发动机,锡柴厂说了会弥补,今年新品粮种就下来了。
比起农技站看报纸喝茶的工作,大队长家周志武更喜欢研究这些东西,全权负责新品实验田管理。
农学院在青城,一座海滨城市,所在省与豫省紧挨着,都是盛产粮食蔬菜的地方。
重点发展农业的地方,为了保障耕地,工业都会适当做出让步,没有工业,省内经济情况包括百姓生活条件也就那样了。
何天在农学院重点学习机械化种植,这个专业男多女少,不算农学院主流专业。
教这门专业的教授姓田,在一众大老爷们中,察觉何天这个天赋极高的学生,欢喜的不行,对何天要求极高。
“田老师,我这个机械图都画完了,为啥别人的过了,我的不行?”
田教授从老花镜上方看过来。
“别人看懂构造,下地会用就行,你不行,你不仅要学会这样机器,还要学会生产这个机器。”
何天差点被口水呛着。
“您的意思,我在农学院,学制造大型机械,这能行吗?”
田老师垂眸,手上继续批改一份份作业,嘴上悠悠说道:
“嗯,怎么不行?你放心,老田我虽然教的浅,但是我会的多,教不会的,我人脉还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