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算长安 第88章 凤临紫微宫

长安的暮春飘着反常的霜雪，袁天罡站在钦天监顶楼，望着太极宫方向压城的乌云。他掌心的八卦纹路突突跳动，那是《推背图》预言显兆的征兆——\"日月当空，照临下土；扑朔迷离，不文亦武\"。阿月抱着女娲剑伫立身侧，剑鞘上的朱漆已剥落大半，露出底下\"斩邪佞，定乾坤\"的古篆。

\"先生，太子被囚了。\"暗卫的汇报打破死寂，\"昨夜子时，武后率羽林军闯入东宫，搜出'谋反'密诏。现在满朝文武都被召集至显德殿，说是要...行废立大典。\"

袁天罡的罗盘突然自行转动，铜针死死钉住\"离宫\"方位——那是皇权更迭的凶位。他想起三日前夜观天象，荧惑星竟在白昼出现，横穿紫微星垣，正是\"女主代天\"的终极异兆。\"走！\"他扯下腰间象征钦天监正的金鱼符，\"就算天命难违，也要让这出戏，唱得清清楚楚！\"

显德殿内，文武百官噤若寒蝉。太子李忠被铁链锁在丹墀之下，发丝凌乱遮住半张脸，却仍死死盯着端坐在龙椅上的武则天。她身着十二章纹衮服，头戴垂旒冕冠，凤目扫过殿内时，臣工们纷纷伏地，不敢与之对视。

\"诸位爱卿，\"武则天的声音如黄钟大吕，\"太子勾结裴氏余孽，意图谋反，证据确凿。\"她抬手示意女官展开卷轴，\"这是从东宫搜出的调兵手令，还有...\"她指尖轻叩御案上的天命玺，\"上天垂象，此玺自洛水出，印文'永昌天命'与本宫尊号契合，足见天意所属。\"

袁天罡闯入殿内时，正听见\"废太子为庶人\"的旨意。他甩开阻拦的侍卫，将一卷星图摔在御案上：\"天后可知，荧惑倒行乃大凶之兆？\"星图展开，上面用朱砂标注着近月来的异常星象，\"太子被废之日，正是地脉龙气逆转之时！\"

武则天却轻笑出声，命人抬出一具青铜棺椁：\"袁监正怕是忘了，这具棺椁里，躺着的正是当年被太子谋害的淑妃。\"棺盖打开，淑妃面容栩栩如生，心口插着的匕首柄上，赫然刻着太子的私印，\"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为逆子说话？\"

阿月握紧女娲剑，剑身突然发出悲鸣。她看见棺椁底部刻着细密的巫蛊纹路，与武则天椒房殿的地砖纹样分毫不差——这分明是用厌胜之术伪造的假象！\"武后！你敢用邪术构陷太子！\"她的怒斥在殿内回荡，却换来羽林军明晃晃的刀枪。

\"放肆！\"武则天一拍御案，天命玺迸发出紫色光芒，在袁天罡眉心印下一道咒印，\"袁天罡，你私藏**、妖言惑众，即日起革去钦天监正之职，押入天牢！\"她望向阿月，目光中带着怜悯，\"至于你，念在多年护驾有功，本宫特许你...亲眼见证新皇登基。\"

三日后，洛阳则天门。

登基大典的黄绫铺满长街，两侧武士皆着绣凤甲胄。武则天端坐在九鸾金车上，手中天命玺散发着温润光芒，所过之处，百姓们不由自主地伏地叩首。袁天罡被锁链锁在观礼台角落，额间咒印灼烧般疼痛，却仍死死盯着金车上的身影——她的冕旒之后，隐约可见一缕白发，那是使用禁术反噬的征兆。

\"吉时已到——\"

太常寺卿的唱喏声中，武则天缓步登上则天楼。她抬手向天，天命玺突然爆发出万丈光芒，在云层中映出巨大的凤凰虚影。袁天罡的罗盘剧烈震动，铜盘上浮现出从未见过的卦象：\"凤踞龙巢，血浸金銮；双星陨落，乾坤倒悬。\"

阿月被按在台下，看着武则天戴上象征皇权的通天冠。她突然想起袁天罡曾说，真正的传国玉玺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而武则天手中的天命玺...分明是当年她用生魂祭炼的邪物！\"先生！那玉玺是假的！\"她的呼喊被山呼海啸的\"万岁\"声淹没。

千钧一发之际，洛阳城郊突然传来震天马蹄声。齐王旧部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杀来，为首将领手中高举的，竟是太子李忠的令旗！武则天的脸色首次出现裂痕，天命玺光芒骤暗，她看见齐王旧军阵列中，袁天罡的身影策马而来，手中握着真正的传国玉玺！

\"武曌！\"袁天罡的怒吼穿透云霄，\"你以为伪造天象、构陷太子就能登基？真正的天命，从来不在玉玺上！\"他展示玉玺，底部的\"受命于天\"四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才是高祖皇帝留下的信物，而你手中的邪物...\"

武则天突然狂笑，打断了他的话：\"就算是假的又如何？\"她指向台下伏地的百姓，\"他们需要的不是真相，是一个能让他们跪拜的神！\"天命玺再次亮起，这次竟在空中投射出\"武周代唐\"的字样，\"看看吧，袁天罡，这就是民心所向！\"

阿月趁机挣脱束缚，女娲剑出鞘，剑光映着她决绝的脸：\"先生，我们一起斩破这虚妄！\"两人剑光交织，竟在虚空中划出真正的北斗七星阵，与武则天的邪术激烈对抗。当女娲剑斩中天命玺的瞬间，袁天罡看见武则天眼中闪过一丝惊恐，还有...解脱？

\"这天下...终究是我的。\"武则天轻声说，任由天命玺破碎。她的冕旒滑落，露出满头白发，却在此时，洛阳城上空响起凤鸣。百姓们抬头望去，只见一只金色凤凰掠过天际，而武则天的身影，在金光中显得无比高大神圣。

袁天罡望着手中的传国玉玺，突然明白过来——真正的天命，从来不是星象或玉玺，而是人心。武则天早已看透这一点，所以她不需要真正的天命，只需要让天下人相信她就是天命。当他和阿月的剑光消散时，登基大典仍在继续，而一个新的时代，已经悄然开启。

大典结束后，袁天罡被逐出长安。他和阿月站在潼关城头，望着洛阳方向的漫天霞光。阿月握紧女娲剑，剑身上的裂痕中竟透出微光：\"先生，我们还会回来的吧？\"

袁天罡摸向额间消退的咒印，远处传来《推背图》的残页在风中翻飞的声音。他望向东方，那里有颗新星正在升起：\"会的。因为真正的天命，永远掌握在愿意逆天改命的人手中。\"

长安的风卷起尘埃，模糊了两人的身影。而在洛阳皇宫深处，武则天轻抚着案头的《大云经》，嘴角勾起一丝莫测的微笑。她知道，自己的帝王之路才刚刚开始，而那些试图阻止她的人，终究会明白——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星象也好，预言也罢，都不过是可以随意书写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