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算长安 第96章 暗涌汇洛阳

洛阳的暮春飘着反常的黄沙，袁天罡望着浑天仪上的\"天冲星\"呈血红色大亮，算筹从指间滑落，在星图的\"洛阳宫\"方位砸出细微裂痕。推背图真迹自行翻至第四十四象，图中\"狼踏紫微\"的画面上，突厥可汗的金狼旗与武三思的云纹甲胄重叠，下方批注赫然是\"宗室之乱，起于萧墙\"。

\"先生，洛阳急报！\"阿月撞开观星阁，玄铁剑鞘上沾着未干的血渍，\"狄阁老送来密信，说武三思以'天冲星现世'为由，在突厥大营设了'破军阵'，二十万铁骑已过阴山！\"她展开血书，里面夹着半枚刻着\"武\"字的狼头金印，\"更要命的是，突厥可汗竟拿出所谓'天命金券'，说武周天命已尽，该由狼族取而代之。\"

袁天罡的罗盘突然指向正南，铜针在\"洛阳\"二字上疯狂震颤。他想起三年前武三思私铸邪钱时，曾在钱文刻下\"天冲星\"符纹，如今这些邪钱随商路流入突厥，竟成了对方借星象惑众的凭据。\"去取《开元占经》第三十七卷，\"他扯下官服前襟，在星图上画出突厥王庭的方位，\"天冲星属卯宫，主战乱，若与'破军星'同现，必起屠城之祸。\"

与此同时，洛阳太初宫的甘露殿内，武则天将奏报摔在武三思脸上。黄绢上\"突厥可汗亲率铁蹄南下\"的字迹刺得她眼眶发疼，而站在殿中的武三思，竟穿着绣有\"天冲星\"纹的锦袍，腰间挂着与突厥金印配套的狼头玉佩。

\"姑母何必动怒？\"武三思俯身拾起奏报，指尖划过\"天命金券\"四字，\"那可汗不过是个莽夫，只需孩儿带十万神策军...\"

\"神策军？\"武则天冷笑，\"你以为朕不知道，你的亲卫铠甲里，藏着与突厥狼旗相同的图腾？\"她抬手示意女官捧来一箱铠甲，甲胄缝隙间果然露出金狼刺绣，\"还有这'天冲星'符纹，是不是和你当年私铸的邪钱如出一辙？\"

武三思的脸色瞬间惨白，却在此时，殿外传来震天的马蹄声。一名浑身浴血的斥候闯入：\"陛下！突厥先锋已到虎牢关，打着'清君侧、诛妖后'的旗号！\"武则天望向殿外泛黄的天空，看见\"天冲星\"与\"破军星\"竟在白昼同时出现，形成\"双星贯日\"的凶兆。

\"传朕旨意，\"她猛地站起身，凤冠上的珍珠簌簌掉落，\"命李孝逸为行军大总管，率羽林军三万镇守玄武门；袁天罡即刻入宫，朕要他用推背图...算出武三思的死期。\"

袁天罡踏入甘露殿时，正撞见武三思被拖出殿外。他望着武三思怨毒的眼神，注意到其腰带暗纹正是推背图中\"狼踏紫微\"的具象化——那是用西域邪术将预言纹在衣物上，借他人气运改命的禁术。

\"袁爱卿，\"武则天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你曾说'天冲星动，必有宗室之祸'，如今祸事已至，如何化解？\"她指向窗外，突厥大军的烟尘已染黄半边天，\"莫要告诉朕，只能迁都避祸。\"

\"陛下可知，\"袁天罡展开推背图真迹，第四十四象的\"狼踏紫微\"图旁多出一行血字，\"破破军阵，需用'北辰星剑'；清君侧，当斩贪狼首。\"他取出阿月带来的狼头金印，印底赫然刻着\"武三思印\"四个小字，\"突厥可汗手中的'天命金券'，根本是武三思伪造的。\"

武则天的瞳孔骤缩，她终于明白为何突厥人能精准避开武周的粮草辎重——原来从私铸邪钱到伪造天命，武三思早已将触手伸入突厥王庭。\"传旨，\"她的声音冷如冰霜，\"命左羽林卫包围武三思府第，搜出与突厥往来的所有证据。袁爱卿...\"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推背图上，\"随朕登则天楼，会会那突厥可汗。\"

寅时三刻，则天楼上下灯火通明。武则天身着金色鳞甲，手持天命玺残片，与袁天罡并肩而立。城下突厥大军列阵，可汗的金狼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下武三思骑在战马上，手中高举所谓\"天命金券\"。

\"武则天！\"突厥可汗的怒吼声中带着魔性的韵律，\"天冲星现，狼族当兴！你篡唐自立，逆天而行，还不速速投降！\"他手中金券泛起幽光，竟在空中投出\"武周必亡\"的幻象。

袁天罡注意到幻象边缘的星纹波动，正是当年武三思在邪钱上刻的\"天冲星\"符。他悄悄捏碎袖中的北斗符，则天楼上的八面凤旗突然无风自动，旗面上的\"武\"字竟化作\"止戈\"二字。

\"可汗可知，\"武则天的声音压过风沙，\"真正的天命金券，该有星象为证？\"她示意袁天罡展开推背图，图中\"狼踏紫微\"的狼首被北斗七星贯穿，\"袁爱卿，替朕告诉这位可汗，什么叫做真正的天命。\"

袁天罡踏前一步，算筹在空中划出北斗七星阵。城下的突厥战马突然人立而起，马眼中映出漫天星斗，每颗星都化作利剑指向武三思。推背图真迹无风自动，第四十四象的画面竟变成\"北斗诛狼，天冲星灭\"，图中武三思的头颅被北斗剑斩落。

\"不可能！\"武三思惊恐欲逃，却见李孝逸率羽林军从侧翼杀出，手中高举着从他府中搜出的伪造金券模具。突厥可汗这才惊觉中计，慌忙挥刀退兵，却被阿月率玄甲军截断退路，女娲剑的剑芒映出他骇然的脸。

\"记住，\"武则天望着败退的突厥大军，对袁天罡轻声道，\"下次若再用推背图造势，提前知会朕一声。\"她转身时，甲胄上的\"日月当空\"纹与推背图的\"日月丽天\"象重叠，竟生出万道金光。

是夜，洛阳城举行庆功宴。袁天罡在席间悄悄翻开推背图，第四十四象的批注已变作：\"宗室之乱终成空，北斗高悬镇八荒。\"阿月为他斟酒时，腕间红痕与他眉心烙痕同时发亮，宛如双星在夜色中私语。

长安的星夜依旧璀璨，武则天站在则天楼上，望着突厥大营方向的\"天冲星\"逐渐黯淡。她轻抚着天命玺残片，突然轻笑出声——原来最锋利的武器不是星象，而是让对手误以为掌控了星象。

\"陛下，\"女官呈上武三思的供状，\"他招认与突厥合谋时，曾请教过一个西域占星师...那人自称能解读推背图。\"武则天挑眉，供状上\"西域占星师\"的描述，竟与袁天罡早年提及的\"噬星派\"弟子如出一辙。

她望着星空，想象着袁天罡此刻是否又在推演下一个预言。凤冠上的珍珠随夜风轻颤，仿佛在提醒她：这天命之争，从来不是一人一星的较量，而是无数棋子在星图上的纵横捭阖。

（第九十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