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算长安 第98章 君臣论天命

太极宫的飞檐在夜色中如巨兽蜷伏，武则天身着玄色大氅，头戴帷帽，步辇无声地滑过金水桥。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冰冷的玉符，那是钦天监监正袁天罡今日午后派人送来的密信。信中只有八个朱砂小字：“荧惑守心，星移斗转。”

“陛下，钦天监到了。”贴身女官上官婉儿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武则天。她抬眼望去，一座八角形的塔楼矗立在夜色中，飞檐上的铜铃在微风中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天机。

武则天轻轻摆手，步辇停在钦天监门前。她站起身，玄色大氅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上官婉儿刚要跟随，却被武则天抬手拦住：“你在此等候，朕要独自进去。”

钦天监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武则天深吸一口气，踏入这座充满神秘色彩的建筑。

观星台上，袁天罡身着青色道袍，手持星盘，正在观测天象。听到脚步声，他转身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武则天摆摆手：“免礼。袁爱卿深夜相邀，所为何事？”

袁天罡将星盘递给武则天：“陛下请看，荧惑守心，此乃大凶之兆。”

武则天接过星盘，目光落在荧惑星上。那颗红色的星星在夜空中闪烁，仿佛一滴鲜血。“袁爱卿，这星象预示着什么？”

袁天罡沉默片刻：“荧惑守心，主天子失位，天下大乱。”

武则天的目光骤然变冷：“袁爱卿是在暗示朕的皇位不稳？”

袁天罡摇头：“微臣不敢。星象虽凶，但事在人为。陛下若能顺应天命，广施仁政，定能化凶为吉。”

武则天冷笑一声：“袁爱卿倒是说得轻巧。朕的皇位是从李唐手中夺来的，那些老臣们哪个不是对朕咬牙切齿？”

袁天罡长叹一声：“陛下，民心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今陛下虽贵为天子，但天下百姓对李唐仍有怀念之情。若陛下不能赢得民心，即便星象再吉，皇位也难以稳固。”

武则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袁爱卿何时也关心起民心来了？你不是一直只相信天命吗？”

袁天罡苦笑道：“微臣以前确实只相信天命，但经过这些年的观察，微臣发现民心才是天命的根本。没有民心的支持，天命也会转移。”

武则天陷入沉思。她想起自己这些年为了巩固皇位，重用酷吏，打压异己，虽然暂时稳定了局势，但也让天下百姓怨声载道。

“袁爱卿，你说朕该如何赢得民心？”武则天问道。

袁天罡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陛下，微臣有一计，可让陛下既顺应天命，又赢得民心。”

武则天目光灼灼：“袁爱卿请讲。”

袁天罡指向星盘：“陛下请看，紫微星旁有一颗新星正在升起。这颗新星代表着新的天命，陛下若能顺应这股天命，扶持新贵，打压旧族，定能让天下百姓看到陛下的决心。”

武则天沉吟道：“扶持新贵，打压旧族，这倒是个好办法。但具体该如何操作？”

袁天罡神秘一笑：“陛下，微臣已经为您选好了一个人。此人出身卑微，但才华横溢，若陛下能重用他，定能在朝廷中掀起一股新风。”

武则天好奇地问道：“此人是谁？”

袁天罡轻声道：“狄仁杰。”

武则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狄仁杰？他不是李唐的旧臣吗？”

袁天罡点头：“正是。但狄仁杰此人刚正不阿，一心为民，若陛下能重用他，既能显示陛下的胸怀，又能赢得民心。”

武则天陷入沉思。狄仁杰的名字她早有耳闻，此人在地方上政绩斐然，深受百姓爱戴。但他毕竟是李唐的旧臣，是否真的能为自己所用？

“袁爱卿，你就这么肯定狄仁杰会效忠于朕？”武则天问道。

袁天罡微笑道：“狄仁杰此人重情重义，只要陛下能真心待他，他定会涌泉相报。”

武则天沉默片刻，突然笑道：“袁爱卿，你这是在跟朕玩权谋啊。你既想让朕顺应天命，又想让朕赢得民心，说到底，还是为了巩固朕的皇位。”

袁天罡正色道：“微臣不敢。微臣只是希望陛下能成为一代明君，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

武则天盯着袁天罡的眼睛，许久才缓缓说道：“袁爱卿，朕就信你一次。明日早朝，朕就提拔狄仁杰为宰相。”

袁天罡大喜，连忙行礼：“微臣代天下百姓谢陛下隆恩。”

武则天摆摆手：“起来吧。袁爱卿，你说这荧惑守心的星象，真的能化解吗？”

袁天罡点头：“只要陛下能顺应天命，广施仁政，荧惑守心的凶兆自会消散。”

武则天望向星空，喃喃自语：“天命，民心，看来朕真的要好好权衡一下了。”

袁天罡趁机说道：“陛下，微臣还有一事相求。”

武则天转身：“袁爱卿请讲。”

袁天罡深吸一口气：“微臣希望陛下能允许微臣辞去钦天监监正之职，回乡养老。”

武则天惊讶地问道：“袁爱卿为何突然有此想法？”

袁天罡苦笑道：“微臣已经老了，精力大不如前。而且，微臣这些年为陛下推算天命，泄露了太多天机，恐怕时日无多了。”

武则天眼中闪过一丝不舍：“袁爱卿，朕需要你留在朕身边，为朕推算天命。”

袁天罡摇头：“陛下，微臣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接下来的路，需要陛下自己走了。”

武则天沉默片刻，最终点头：“好吧，朕准你回乡养老。但你要答应朕，若朕有需要，你必须立刻回来。”

袁天罡大喜，再次行礼：“微臣遵旨。”

武则天转身离去，玄色大氅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袁天罡望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次日早朝，武则天宣布提拔狄仁杰为宰相。满朝文武皆惊，议论纷纷。狄仁杰跪在地上，感激涕零：“微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武则天微笑道：“狄爱卿，朕相信你。”

退朝后，武则天独自来到观星台。她望着星空，想起昨晚与袁天罡的对话，心中感慨万千。

“陛下，袁监正已经启程回乡了。”上官婉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武则天点头：“朕知道了。婉儿，你说袁爱卿为何要辞官回乡？”

上官婉儿沉吟道：“也许袁监正真的是累了，想要过平静的生活。”

武则天摇头：“不，袁爱卿绝非如此简单。他辞官回乡，恐怕是为了避祸。”

上官婉儿惊讶地问道：“避祸？避什么祸？”

武则天望向星空：“袁爱卿泄露了太多天机，恐怕已经遭到天谴了。”

上官婉儿沉默片刻：“陛下，那我们该怎么办？”

武则天冷笑一声：“怎么办？袁爱卿既然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就由他去吧。至于天机，朕自己会把握。”

上官婉儿点头：“是，陛下。”

武则天望向星空，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她知道，自己的路还很长，需要面对的挑战还有很多。但她相信，只要自己能顺应天命，赢得民心，就一定能稳坐皇位，开创一个新的时代。

钦天监的铜铃在夜风中再次响起，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