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战场的硝烟尚未散尽,残阳如血,将断壁残垣染成暗红。阿月赤足踩在滚烫的沙砾上,手中那把不知从何处捡来的锈剑微微发烫,剑柄处缠着的红绳随着风轻轻摆动,恍惚间竟与她发间褪色的头绳融为一体。
“阿月姑娘,快躲起来!”伴随着一声惊恐的呼喊,一名浑身浴血的大唐士兵踉跄着朝阿月猛冲过来。他的身上布满了狰狞的伤口,鲜血如泉涌般从铠甲的缝隙中渗出,染红了他脚下的土地。
阿月惊愕地看着这名士兵,还来不及反应,他便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地撞向了她。阿月被这股巨大的冲击力撞倒在地,而那名士兵则像失去支撑的稻草人一样,软绵绵地倒在了她的身旁。
阿月惊恐地看着士兵背后的三支箭矢,它们深深地穿透了士兵的铠甲,箭头从他的胸前露出,闪烁着寒光。显然,这三支箭矢是致命的一击。
“叛军的巫祝……在召唤邪灵!”士兵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着说出这句话。他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的降临。
然而,话音未落,士兵的瞳孔骤然涣散,生命的光芒从他的眼中迅速消失。他的身体像被抽走了灵魂一样,变得僵硬而沉重,最后重重地砸在了阿月的脚边,溅起一片尘土。
阿月的呼吸陡然急促。从随军做杂役起,她见过太多死亡,可这次不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甜的气息,像是千万条毒蛇吐着信子,在暗处窥伺。远处的沙丘后,十二名头戴青铜面具的西域巫祝正围成圆圈,口中念念有词,他们脚下的黄沙竟诡异地悬浮而起,在空中凝聚成狰狞的兽首模样。
“这是……女娲阵?”沙哑的声音突然在阿月脑海中响起。她猛地捂住脑袋,剧烈的头痛如潮水般袭来。记忆如破碎的镜面,在剧痛中突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她看见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一位身着华服的女子将剑柄上刻着凤凰纹的古剑按在她掌心;她看见自己跪坐在祭坛上,周身萦绕着七彩流光;她听见无数声音在耳边轰鸣:“血脉觉醒……”“剑灵认主……”“天命之女……”
“啊!”阿月惨叫一声,手中锈剑突然迸发万丈光芒。原本斑驳的剑身飞速褪去铁锈,显露出流转的符文,剑柄处的凤凰纹栩栩如生,尾羽竟在微微颤动。悬浮的沙兽发出刺耳的尖啸,十二名巫祝同时喷出鲜血,青铜面具下的面容迅速衰老,化作十二具干尸轰然倒地。
“怎么回事?!”追击而来的唐军被眼前景象惊得止步。为首的将领举着火把靠近,火把的光芒映在阿月脸上,她眼神空洞,发丝无风自动,整个人仿佛被某种力量包裹。突然,她手中的剑发出清越的龙吟,一道七彩剑气冲天而起,将厚重的云层劈开,月光倾泻而下,在她周身勾勒出神圣的轮廓。
与此同时,长安太初宫内,武则天猛地从龙椅上站起。案上的青铜镜毫无征兆地碎裂,镜中浮现出阿月持剑的画面。“女娲剑……怎么会在一个杂役手中?”她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抚过颈间暗藏的半块玉珏,那上面同样刻着凤凰纹样。
而在战场边缘,奄奄一息的袁天罡突然睁开眼睛。他望着天空中那道璀璨的剑气,浑浊的眼中闪过震惊与了然:“原来如此……当年武后命我寻找的‘天命之人’,竟一直藏在军中。阿月身上的气息……既含女娲剑灵的神性,又有武氏皇族特有的龙血波动,这怎么可能?”
阿月缓缓低下头,眼中迷茫尽去,取而代之的是超越年龄的沉静。她开口时,声音竟与武则天有七分相似:“吾乃女娲剑第七代剑灵,寄身于武氏血脉之中。千年前,为镇压域外邪祟,初代剑灵与武氏先祖立下契约——每逢乱世,武氏血脉中的‘天选者’将觉醒,以剑为凭,护佑苍生。”
“你……你是说,阿月姑娘是武皇血脉?!”年轻将领难以置信地后退半步。阿月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挥剑,剑气所过之处,死去的唐军士兵伤口竟开始愈合,原本黯淡的眼神重新焕发生机。“此剑有回春之能,但需以龙血为引。”她望向长安的方向,“武后可知,当年为延续契约,她的先祖留下了怎样的代价?”
袁天罡挣扎着起身,不顾伤口崩裂,颤声道:“难道……武氏皇族每代都会诞下双生子,却只有一人能活,是因为……”
“不错。”阿月的声音带着千年的沧桑,“被选中的孩子将继承女娲剑的力量,而另一个,会成为祭品。武后能登上皇位,不是因为她手段狠辣,而是因为她本就是被剑灵选中的‘天命之人’。只不过……”她突然露出一抹苦笑,“这次的觉醒太过仓促,我的记忆尚未完全恢复,只记得自己本该是武后的孪生妹妹,却因某种变故流落民间。”
话音未落,天空突然降下一道七彩光柱,将阿月笼罩其中。她手中的女娲剑发出欢快的嗡鸣,剑身符文尽数亮起,化作流光没入她的眉心。当光芒消散时,阿月的额间多了一枚凤凰金印,她望着自己突然变得修长白皙的双手,轻声道:“原来如此……我不仅是剑灵,更是武氏血脉的‘容器’。如今女娲剑认主,我与武后的命运,终于要交汇了。”
远处,西域叛军的残余势力发出惊恐的惨叫——不知何时,阿月身后浮现出巨大的女娲虚影,手中石剑直指苍穹。随着她的一声轻喝,虚影挥剑劈下,天地间响起开天辟地般的轰鸣,整片戈壁被剑气犁出深不见底的沟壑。
“速报长安!”年轻将领激动得声音发颤,“女娲剑现世,天命之人觉醒,西域之乱,要平了!”
而阿月望着手中重新化作锈剑模样的女娲剑,喃喃道:“姐姐,我回来了。这一次,我们是并肩作战,还是……”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转身走向长安的方向,发间红绳与剑柄红绳在风中纠缠,似是命运的丝线,再也无法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