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祭坛的青铜傀儡在北斗阵的牵引下重新站起,空洞的眼眶中幽蓝鬼火摇曳,阔剑划破空气的尖啸震得众人耳膜生疼。李玄策率领的禁军盾牌阵在第一波攻势下便出现裂痕,一名士兵被巨像捏碎盾牌,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
“这样下去不行!”袁天罡挥动拂尘卷住苏璃,险之又险地避开斩落的剑锋。他余光瞥见祭坛边缘,那名自石窟之战后便神秘消失的白衣女子正倚着断裂的蟠龙柱,苍白的面容在鬼火映照下忽明忽暗。女子腰间玉佩刻着西域忍冬纹,与迦罗的令牌纹样如出一辙。
李淳风突然抓住袁天罡衣袖,声音发颤:“她身上的气息...与祭坛星图共鸣!”话音未落,白衣女子缓缓抬起手,腕间缠绕的赤色丝线突然暴涨,如活物般射向最近的青铜巨像。丝线触及巨像关节的瞬间,幽蓝鬼火骤然黯淡,庞然大物的动作僵在原地。
“是月氏王室的血契秘术!”苏璃的长剑差点脱手,“这种禁术需以王室直系血脉为引,一旦施展...”她的话被此起彼伏的金属摩擦声打断。其余傀儡察觉到异常,纷纷调转矛头,阔剑齐挥,朝着白衣女子劈去。
袁天罡不及多想,运起轻功疾冲上前,拂尘卷着李淳风掷出的符咒,在女子身前筑起一道光盾。“姑娘!这秘术会抽干你的...”他的劝阻被女子虚弱的微笑截断。女子张口吐出一枚血色珠玉,珠玉悬浮空中,映出她颈间若隐若现的朱砂印记——与苏璃胞姐阿月如出一辙。
“我是阿月的孪生妹妹...阿昙。”女子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王室血脉本该用来守护星陨之秘,却被迦罗用来...”她剧烈咳嗽,鲜血溅在珠玉上,“这些傀儡的关节里,都封印着月氏巫师的咒文。我的血...能暂时唤醒咒文的禁制。”
此时,迦罗的冷笑从祭坛高处传来:“阿昙!你以为这点血脉之力能扭转乾坤?”她手中令牌红光暴涨,十二尊傀儡的关节发出刺耳的齿轮转动声,竟强行挣断赤色丝线。阿昙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珠玉上的血色纹路开始逆向流转。
“袁道长!看傀儡腰间的铜铃!”李淳风突然指着巨像腰间悬挂的九连环铃,“《考工记》记载,西域机关术以声为引,这些铜铃的音色...”他迅速掏出算筹敲击地面,不同长短的算筹发出清越声响。奇妙的是,傀儡的动作竟随着音律微微迟缓。
袁天罡心领神会,挥动拂尘缠住最近的铜铃:“苏姑娘,用剑击打特定音阶!王匠头,找出傀儡关节的榫卯弱点!”众人分工协作之际,阿昙踉跄着再次抬手,赤色丝线如蛛网般笼罩祭坛。她每催动一分力量,发间便多一缕白发,裙摆下渗出的鲜血在地面汇成诡异的星图。
“没用的!”迦罗将令牌狠狠插入祭坛,地面裂开缝隙,涌出无数带着倒刺的青铜藤蔓。藤蔓缠住阿昙的脚踝,开始吸食她的血液。苏璃见状挥剑斩断藤蔓,却见迦罗趁机掷出三枚透骨钉,直奔阿昙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李玄策横刀挡在阿昙身前,刀身被透骨钉腐蚀出三个窟窿。“姑娘快走!这里交给我们!”禁军统领的铠甲已被毒血浸透,却仍死死守住防线。阿昙望着他坚毅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她突然咬破指尖,将鲜血抹在珠玉上。
整个祭坛剧烈震颤,十二尊傀儡的关节发出山崩般的轰鸣。它们的动作开始不受控制,阔剑胡乱挥舞,竟将迦罗的手下砍倒大半。“你疯了!”迦罗尖叫着冲向阿昙,却被突然觉醒的玄武巨像尾巴扫飞。巨像原本呆滞的瞳孔中,浮现出与阿昙相似的朱砂印记。
“这是...血脉共鸣!”袁天罡握紧天枢印,印面突然浮现出古老的佉卢文,“当王室血脉之力与北斗阵对冲,竟能...”他的话被阿昙的惨呼打断。女子周身血管暴起,血色珠玉开始龟裂,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指向祭坛中央的北斗星纹凹槽:“用...天枢印...”
李淳风立刻会意,掏出罗盘计算方位:“丑时三刻,北斗第七星位!袁兄,快!”袁天罡将天枢印嵌入凹槽的瞬间,整个祭坛爆发出刺目金光。青铜傀儡在光芒中寸寸崩解,迦罗发出不甘的怒吼,化作黑烟消失在夜色中。而阿昙的身影,也随着光芒消散,只留下一枚刻着月氏图腾的银铃,在废墟中轻轻摇晃。
当晨光刺破云层时,袁天罡捡起银铃,铃身刻着细小的西域文字:“以血为契,以命为引,星陨之秘,终将重见天日。”他望向长安城方向,那里传来隐约的钟鼓声——新的危机,或许正藏在这看似平静的黎明之下。
黎明的薄雾笼罩着终南山,袁天罡手中的银铃突然发出清越声响,铃身月氏图腾渗出暗红血线,蜿蜒成指向长安的箭头。李淳风翻开《乙巳占》残卷,指尖划过泛黄书页:“月氏秘典记载,王室信物遇劫则鸣,这是在警示...”话未说完,李玄策的快马疾驰而来,甲胄溅满泥浆。
“诸位大人!长安四门紧闭,坊间盛传荧惑星现,太宗皇帝...已三日未上朝!”禁军统领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焦虑,“更诡异的是,昨夜城门守军听见大雁塔方向传来梵音,夹杂着...”他顿了顿,“铜铃的声响。”
袁天罡与李淳风对视一眼,同时握紧怀中器物。天枢印在袖中微微发烫,与银铃产生共鸣。苏璃拾起地上沾染阿昙血迹的赤色丝线,丝线突然化作流光没入她手腕,在皮肤上烙下月氏族徽:“迦罗虽逃,但星陨咒的核心未毁。阿昙的血脉之力,或许...”她的话被一阵孩童啼哭打断。
山道转角处,一名浑身是血的小沙弥踉跄奔来,怀中紧抱着鎏金佛钵。钵身刻着的莲花纹中,竟暗藏北斗星图。“大师...救命...”小沙弥气若游丝,“大雁塔地宫...有东西在动...”话音未落,佛钵突然炸裂,碎片映出迦罗阴森的面容——她正站在玄奘法师的金身佛像前,手中天璇鉴抵住佛心。
众人策马狂奔至朱雀大街,却见街道两侧布满手持弯刀的月氏死士。为首之人戴着青铜面具,腰间悬着九枚与傀儡相同的铜铃。“袁道长,别来无恙?”面具下传来沙哑女声,铜铃无风自动,震得马匹人立而起,“想要阻止星陨咒,先过了‘九幽冥铃阵’!”
李淳风迅速掏出算筹敲击地面,试图以音律破解。但铜铃发出的声波竟凝成实质,禁军盾牌寸寸碎裂。袁天罡挥动拂尘卷起银铃,铃音与铜铃碰撞,激起无数火星。千钧一发之际,苏璃手腕的族徽突然发烫,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银铃上,赤色光芒如利剑劈开音波。
“原来如此!”袁天罡顿悟,“阿昙的血脉不仅能制傀儡,还能...”他话未说完,面具人突然扯下面具——赫然是本该死去的阿月!她脖颈缠绕着黑色咒纹,眼中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妹妹的血?真是好养料。”说着,她将一枚铜铃按在胸口,整个人化作黑雾融入地底。
大雁塔内,烛火突然全部熄灭。迦罗的笑声从地宫深处传来:“你们以为玄奘法师真的只是来取佛经?”火把重新亮起时,众人惊恐地发现,地宫四壁的壁画正在变化——原本庄严的佛陀渐渐扭曲成狰狞的星象怪物,而玄奘法师的画像,竟手持天璇鉴,脚下踩着燃烧的长安城。
“荧惑心石就在佛像体内!”李玄策举刀欲劈,却被袁天罡拦住。天枢印在佛像前剧烈震颤,印面浮现出玄奘西行前留下的密文:“星陨非灾,人心为祸。若解此劫,需破妄相。”李淳风突然指着壁画角落的小沙弥画像:“当年随法师回国的西域少年!他的眼神...”
话音未落,地宫顶部轰然坍塌。无数青铜锁链从天而降,缠住众人手脚。迦罗站在锁链尽头,天璇鉴已嵌入玄奘金身眉心。荧惑星的红光透过塔顶,直直照在佛心位置。“时辰已到!”她狂笑,“当荧惑之力唤醒心石,整个大唐...”
她的话被一声清越铃音打断。袁天罡手中的银铃绽放出璀璨光芒,阿昙的虚影从中浮现。虚影拂过玄奘金身,壁画上的咒文竟开始逆向流转。“姐姐...对不起。”阿昙的声音带着泪痕,赤色丝线缠住迦罗手腕,“我们守护的不该是毁灭,而是...”
地宫剧烈摇晃,荧惑心石从佛像中缓缓升起。袁天罡与李淳风同时结印,天枢印与天璇鉴在空中相撞,爆发出耀眼的白光。光芒中,玄奘法师的真容浮现,他双手合十,轻声念诵梵文。迦罗发出凄厉惨叫,身影在光芒中消散,而荧惑心石,化作点点星光融入天际。
当晨光再次洒落长安,大雁塔恢复了平静。袁天罡望着手中重新合一的天枢印与天璇鉴,上面多了一行小字:“以人心为星,以仁德为轨。”太极宫内,太宗皇帝召见二人,案头摆着西域进贡的星象图——图中荧惑星旁,多出一颗明亮的辅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