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算长安 第60章 残卷迷云妄破局

李淳风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鲜血渗出的刺痛感却无法驱散眼前层层叠叠的虚幻。他第三次看见幼年的自己在观星台诵读《步天歌》，师父的声音与记忆中如出一辙：\"星轨虽有定数，人心却可改命。\"这已是第七次陷入相同的幻境循环，每一次都以看到玄武门的血色残阳作为终结。

\"不能再被迷惑了。\"他咬破舌尖，腥甜的血味在口腔炸开。眼前的观星台突然扭曲成太极殿的模样，龙椅上的李世民形容枯槁，而自己身着紫袍跪倒在地，手中捧着的《推背图》正被武媚娘伸手接过。这个场景与他推演过无数次的未来完全重合，冷汗顺着脊背滑落，却在触及地面的瞬间化作青烟——这不是真实的历史，而是空间禁制编织的致命陷阱。

袁天罡的声音突然在虚空中响起，带着几分焦急：\"淳风！记得我们在终南山观星时说过的话！\"李淳风猛地抬头，只见星空中北斗七星连成一线，化作一柄光剑劈开幻境。裂缝中透出的幽蓝光芒里，他看见真实世界中袁天罡正以自身精血为引，在罗盘上绘制破妄符咒。

\"原来如此！\"李淳风豁然开朗。空间禁制并非单纯制造幻象，而是将他最恐惧的未来具象化，利用他对天道推演的执念形成困局。当务之急不是对抗虚幻，而是找到禁制的核心节点。他运转灵力，星盘从虚空中浮现，二十八宿的光芒在周身流转，形成一道星芒屏障。

随着星芒扩散，周围的场景开始剧烈震颤。李淳风在混乱中捕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那是布置禁制之人留下的术法痕迹，带着钦天监独有的星象韵律。\"有人在借用钦天监的星图布阵！\"他心中一惊，更加确定这是针对自己设下的陷阱。

当幻象第十三次重组时，李淳风终于发现了异常。每次场景转换的间隙，总有一缕若有若无的金光闪过，如同星图上被刻意涂改的轨迹。他集中精神，将星盘的力量注入双眼，世界突然变得透明——无数金色丝线纵横交错，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而所有丝线的汇聚点，指向太极殿的鸱吻。

\"找到了！\"李淳风腾空而起，星盘化作流光射向屋顶。然而就在触及鸱吻的瞬间，整座宫殿开始崩塌，无数带着符咒的瓦片如雨般坠落。他挥舞星芒斩断飞袭的瓦片，却发现这些符咒竟是自己亲手绘制的镇魔符——原来禁制早已将他的术法反向利用。

千钧一发之际，袁天罡的符咒从天而降，化作盾牌挡住致命攻击。真实世界中的袁天罡已经突破外围禁制，正以北斗七星步踏碎虚空，朝着李淳风的方向强行突破。\"淳风！用你的星陨术！\"他的吼声震得空间泛起涟漪。

李淳风会意，双手结印，星盘爆发出耀眼光芒。\"以星为引，陨灭虚妄！\"九道星辰之力汇聚成光柱，径直轰向金光丝线的交汇点。鸱吻应声炸裂，露出藏在其中的青铜罗盘，盘面刻满与钦天监密档中相同的星象篡改记录。

\"果然是你！\"李淳风瞳孔骤缩。青铜罗盘边缘的刻痕，分明是钦天监前任监正陆无涯的独门印记。这个本该在二十年前就已失踪的术法大家，竟一直在暗中操控着这一切。

空间禁制开始瓦解，但更危险的气息正在逼近。破碎的青铜罗盘释放出黑色雾气，凝聚成陆无涯的虚影。\"李淳风，你以为破解禁制就能改变天命？\"虚影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武氏代唐乃天道定数，你我不过都是棋盘上的棋子罢了。\"

袁天罡终于突破禁制，落在李淳风身边，罗盘光芒与星盘交相辉映：\"就算是棋子，也要走自己的路！\"两人同时出手，符咒与星芒交织成网，朝着虚影笼罩而去。陆无涯却不闪不避，任由攻击穿透身体，发出刺耳的笑声：\"太晚了，真正的棋局，现在才刚刚开始。\"

随着笑声消散，黑色雾气化作万千飞虫，钻入宫殿的裂缝中。李淳风想要追击，却被袁天罡拦住：\"别追了，他留下的后手才是关键。\"他指着地面，那些被星陨术击碎的瓦片上，竟浮现出新的星象图——正是指向天枢印下落的方位。

幻境彻底消散的瞬间，李淳风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这场生死博弈不仅消耗了大量灵力，更让他对天道有了新的认知。袁天罡递来一枚安神丹，苦笑道：\"看来我们的对手，远比想象中更了解我们。\"

\"不，\"李淳风握紧星盘，星光照亮他坚定的眼神，\"他了解的只是过去的我。从现在起，我要走出自己推演的未来。\"远处传来长安的晨钟，钟声中，两人朝着新的星象指引方向走去，而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凶险的天枢印之谜与武周崛起的惊世之局。

晨钟余韵未散，李淳风蹲下身，指尖抚过瓦片上若隐若现的星象图。那些线条看似杂乱，却暗合《浑天图》中记载的\"璇玑逆转\"之法，更诡异的是，每处节点竟都对应着长安城内的皇陵方位。袁天罡突然抓住他手腕，罗盘指针疯狂旋转：\"不好！这些星象在牵引地气，有人要借龙脉之力唤醒更可怕的东西！\"

话音未落，地底传来沉闷轰鸣。朱雀大街方向腾起三丈高的黑雾，隐约可见龙形虚影在雾中盘旋。李淳风祭出星盘，却见二十八宿星轨全部倒转，北方玄武七宿化作血色。\"是幽冥龙气！\"他脸色煞白，\"当年太宗为镇玄武门戾气，命术士将战死将士的魂魄封入龙脉，难道...\"

两人御剑疾飞，刚至朱雀门便被千牛卫拦住。为首将领亮出金牌，声音冰冷：\"奉天后懿旨，钦天监人等擅动天机，即刻收押。\"袁天罡袖中符咒微动，却被李淳风按住。顺着士兵甲胄缝隙，他瞥见对方后颈隐约的黑雾纹路——分明是被邪术操控的迹象。

\"我等愿随将军面见天后。\"李淳风突然示弱，趁众人不备将一道星纹打入地面。当队伍行至含光门时，地底突然炸开璀璨星光，形成巨大的星斗大阵。被控制的千牛卫发出非人的嘶吼，皮肤下爬出漆黑藤蔓，转瞬化作一群面覆青铜鬼面的魔兵。

袁天罡挥出北斗七星剑，符咒化作流光击碎鬼面。李淳风却发现，每击碎一个魔兵，黑雾中龙形虚影便凝实一分。他突然想起陆无涯留下的青铜罗盘，星盘光芒暴涨，在虚空中勾勒出相同的星象轨迹。\"袁兄！这些魔兵是祭品，真正的关键在...\"

话未说完，黑雾中传来熟悉的笑声。陆无涯的虚影踏雾而来，手中托着半卷残破的《推背图》。李淳风瞳孔骤缩——那正是自己推演未来时不慎遗失的部分，此刻残卷上墨迹如新，赫然写着：\"龙气冲天日，武曌临朝时。欲破幽冥局，先寻秦王玺。\"

\"聪明！\"陆无涯将残卷抛向黑雾，龙形虚影张开巨口吞下，\"当年玄武门之变后，太宗命人打造天枢印镇国运，却私藏秦王玺镇压杀孽。只要集齐四枚龙纹玉玺，便能...\"话音未落，袁天罡突然甩出捆仙索缠住虚影，李淳风趁机以星陨术轰击黑雾核心。

剧烈爆炸中，龙形虚影发出震天咆哮，吐出一枚刻着\"秦王\"篆文的玉玺。李淳风正要抢夺，含光门方向传来凤辇仪仗的声响。武媚娘身着翟衣，在数百宫女簇拥下缓步走出，眉间金钿映着血色云雾，竟与《推背图》中\"日月当空\"的预言如出一辙。

\"两位爱卿这是在闹哪出？\"她伸手接住玉玺，指尖划过龙纹时，黑雾竟诡异地消退几分。李淳风敏锐察觉，武媚娘袖口露出半截玉牌，纹路与陆无涯的青铜罗盘如出一辙。更令人心惊的是，袁天罡悄悄扯他衣袖——那些被控制的千牛卫，此刻竟恢复如常，仿佛被抹去了所有记忆。

当夜，钦天监密室。李淳风将新得的星象图与《浑天图》重叠，惊觉所有皇陵连成的轨迹，正是一条倒立的幽冥龙。袁天罡擦拭着带血的罗盘，突然道：\"陆无涯说的四枚玉玺...你可记得，太宗昭陵陪葬品清单中，独缺了武德年间的传国玉玺？\"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李淳风苍白的脸。他终于明白陆无涯那句\"真正的棋局\"的含义——当四枚龙纹玉玺齐聚，被封印在龙脉中的百万冤魂将冲破桎梏，而这一切，或许正是武媚娘登顶之路的血腥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