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算长安 第89章 凤威震朝野

洛阳紫微宫的铜漏滴到第五刻时，武则天已批完三十三道奏折。案头的鎏金暖炉飘出龙脑香，与朱砂墨的气息交织，在晨光中凝成一缕细烟。她揉了揉眉心，抬眼望向殿外——天还未亮，却已有官员捧着笏板候在丹墀下，靴底踩在霜花上，发出细碎的咔嚓声。

\"宣李义府。\"她转动着翡翠护甲，指尖敲了敲案上的《建言十二事》。这是她登基后颁布的第一道新政，从劝农桑到薄赋徭，每一条都用朱砂笔圈点过，字里行间浸着上位者的雷霆手段。

李义府踏入殿内，锦袍上的鹤纹绣工精致，却掩不住眼底的焦虑。\"陛下，\"他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恭谨，\"关陇贵族联名上奏，说...说《建言十二事》有违祖制。\"他递上卷轴时，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的蓝田玉镯——那是关陇门阀的信物。

武则天的凤目微微眯起，指尖抚过卷轴边缘的火漆印。突然，她将卷轴掷入暖炉，火苗瞬间吞噬了联名者的姓名。\"祖制？\"她轻笑出声，护甲划过李义府的脸颊，留下淡淡红痕，\"你可知，朕昨夜梦见太祖皇帝？他说...\"她凑近，声音突然压低，\"让朕好好管教管教，这些倚老卖老的家伙。\"

李义府浑身一颤，玉镯应声而碎。他这才注意到，武则天案头摆着的，正是前太子李忠的人头——虽已用冰块镇了三日，仍透着骇人的青紫色。\"臣...臣明白了！\"他扑通跪地，额头磕在青砖上，\"关陇贵族一向拥戴陛下，定是有人挑拨离间！\"

\"哦？\"武则天挑眉，示意女官呈上密报，\"那你说说，为何他们私藏甲胄三万副，还与突厥使节暗中往来？\"密报展开，里面夹着几缕银白色的狼毛——正是突厥可汗亲卫的标志。李义府脸色惨白，突然想起坊间传闻：武则天的耳目遍布天下，连深宫的飞檐走壁之辈，都可能是她的暗桩。

\"陛下饶命！臣...臣愿戴罪立功！\"李义府扯着嗓子哭喊，却见武则天挥了挥手，两名羽林军上前，用浸过哑药的布条堵住他的嘴。\"不是要管教吗？\"她望向丹墀下的百官，\"就从李大人开始，让关陇贵族看看，欺君罔上的下场。\"

早朝散去时，李义府已被拖去砍头。武则天揉着太阳穴，听女官汇报各地灾情：\"豫州蝗灾蔓延，刺史却上报'蝗不食谷，皆抱荆棘而死'。\"她突然笑出声，笑得肩膀发颤，\"好个'蝗不食谷'，看来朕的新政，连蝗虫都要拥护？\"

\"陛下明鉴，\"女官呈上密折，\"这是袁天罡门生从豫州发来的飞鸽传书，附了当地百姓饿殍的画像。\"武则天的笑意骤然凝固，画像上，孩童瘦骨嶙峋的模样刺痛了她的眼。她猛地将画像拍在案上，翡翠护甲崩裂一块：\"传旨，豫州刺史斩立决，开仓放粮的事...让狄仁杰去办。\"

提到狄仁杰，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墙上的《璇玑图》上。那是袁天罡早年所绘，二十八星宿的轨迹与她的生辰八字暗合。\"袁天罡...\"她喃喃自语，指尖划过图中代表\"天魁星\"的位置，\"你虽不在长安，却仍要与朕作对么？\"

与此同时，长安城郊的破庙内，袁天罡正在推演星象。阿月蹲在一旁，用树枝在地上画着洛阳城防图：\"先生，武则天任命狄仁杰为河南道巡抚使，这步棋倒是出人意料。\"她抬头望向星空，\"紫微垣的星光比昨日更盛，难道...她的统治真的顺应天命？\"

袁天罡摇头，将一枚铜钱掷入卦盘：\"非也。你看荧惑星虽亮，却被紫微星压制，主臣强主弱...\"他突然皱眉，铜钱竟立在卦盘中央，\"不对，这卦象显示...有变数！\"话音未落，庙外传来马蹄声，一名暗卫滚鞍下马，呈上染血的密信。

\"武则天在洛阳城西建了'天枢'，\"暗卫喘息着，\"用铜铁百万斤，上刻'大周受命万国颂德碑'。更诡异的是，碑身镶嵌的宝石，竟与钦天监的星图分毫不差！\"袁天罡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推背图》中的批注：\"天枢立，乾坤移；女主昌，星象逆。\"这分明是要以人力强行扭转天命！

洛阳城内，天枢落成的那夜，武则天登上则天楼。她身着十二章纹礼服，看着工匠将最后一颗夜明珠嵌入天枢顶端。刹那间，整座洛阳城被珠光笼罩，百姓们纷纷跪地，以为是神迹降临。

\"陛下，\"狄仁杰突然出现，手中捧着一卷文书，\"这是臣在豫州查到的贪腐账目，牵涉到...\"他的话被武则天抬手打断。

\"狄爱卿，\"她望着天枢上自己的浮雕，嘴角勾起满意的笑，\"你可知，朕为何用铜铁铸天枢？\"不等对方回答，她继续道，\"因为铜铁冰冷，却能铸造成任何形状。就像这天下臣民...\"她转身，凤目直视狄仁杰，\"看似坚硬，实则只需稍加锻打，便能成为朕手中的利器。\"

狄仁杰握着账册的手微微发抖，突然明白过来：武则天不是不知道贪腐，而是故意让这些蛀虫存在——唯有如此，她才能名正言顺地清洗旧党，将权力牢牢握在手中。\"臣...明白了。\"他低头行礼，却在袖中握紧了袁天罡送来的星图。

夜深人静时，武则天独自来到天枢脚下。她轻抚着碑身上的\"武\"字，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十二声梆子响过，天枢顶端的夜明珠突然爆发出刺目光芒，在地面投出巨大的阴影——那阴影不是别的，正是她头戴冕旒的模样。

\"袁天罡，\"她对着虚空低语，\"你以为能看透朕的天命？不，朕的天命，是由朕自己书写的。\"说着，她取出半块天命玺残片，嵌入天枢的星图缝隙。刹那间，洛阳城地动山摇，而在长安的袁天罡，看到罗盘上的紫微星竟突然暴涨，掩盖了所有星辰的光芒。

\"不好！\"他站起身，望着洛阳方向的红光，\"她要借天枢之力，彻底掌控天下星运！阿月，我们必须阻止她！\"

阿月握紧女娲剑，剑身却在此时发出悲鸣。她想起白天暗卫的汇报：武则天已在洛阳四周布下\"周天星斗阵\"，任何靠近的人都会被星力反噬。\"先生，就算我们能到洛阳，又如何突破这阵法？\"

袁天罡望向星空，突然露出决绝的笑：\"还记得师父说过的'星陨术'吗？当年大禹治水时，曾以自身星力为引，镇住洪水。如今...或许是时候，让我们成为那陨落的星辰了。\"

阿月愣住，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传递过来：\"好，我们一起。就像当年在长安城头那样，无论前方是生是死，都要一起走。\"

洛阳城外，周天星斗阵泛起幽幽蓝光。袁天罡和阿月的身影出现在阵眼处，女娲剑与八卦罗盘同时亮起。而在天枢之巅，武则天望着这一幕，嘴角勾起冷笑：\"来得正好。就让朕看看，你们的星力，能否与这天命抗衡！\"

星斗阵中，星辰之力如潮水般涌来。袁天罡强运内力，在虚空中画出北斗七星，阿月则挥剑斩向阵眼。当剑罗盘与女娲剑的光芒交汇时，洛阳城上空突然出现异象：二十八星宿齐齐倒转，紫微星坠落，荧惑星升起，竟形成了\"荧惑守心\"的终极凶兆！

武则天的脸色第一次出现慌乱，她看见天枢上的夜明珠纷纷爆裂，自己的浮雕也出现裂痕。而在阵眼处，袁天罡和阿月的身影逐渐透明，却硬生生在星斗阵中撕开一道口子。

\"陛下，阵破了！\"羽林军统领的汇报声中，武则天握紧了天命玺残片。她知道，这只是开始。但她是谁？她是武则天，是这天下的主人。就算星象逆乱，她也能凭借手中的权力，将这乾坤...重新摆正。

当袁天罡和阿月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时，武则天转身走向皇宫。她的步伐依然稳健，冕旒在身后轻轻晃动，仿佛刚才的异象不过是一场微不足道的插曲。而在她的心中，已经开始谋划下一盘大棋——一盘足以让天下人都臣服于她的棋。

长安的风带来一片枯叶，落在袁天罡遗留的卦盘上。卦象显示：\"凤临天下，星斗臣服；双生星陨，天命难违。\"但没有人知道，在这卦象的背面，还有一行小字：\"若问乾坤未定，谁主沉浮？唯逆命者，方得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