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宁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床上就他一个人,小菜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身了。
他掀开帐幔,就见小菜苔站在床边,手里正端着一个木盆:“哥哥,洗脸。”
“好。”刘长宁看了看她满含期待的小脸,笑着答应了。
小菜苔更开心了,把木盆端到他面前,木盆里的水是温热的,显然是她刚从店小二那里要来的。
刘长宁洗过脸后,她又端着木盆去倒水了,小小的身子,看得令人唏嘘,她在努力表现自己,证明自己的用处。
“小菜苔,早上想吃什么?”他问着把脏水倒了就站在一旁准备伺候他的小丫头,谨小慎微的样子让人心疼。
“我不饿。”小菜苔摇了摇头,以前就算阿爷在,也是一日吃两餐,有时候甚至只有一餐。
“不饿也要吃,我们一日三餐,这是必不可少的。”刘长宁知道她担心自己嫌弃她吃得多。
“哦。”小菜苔乖巧地点头,哥哥对她好,就跟阿爷一样。买了新衣,吃了肉,还能睡大床,她从没有睡过这么柔软暖和的床,以前每到冬天,总是要挨饿受冻,睡的是木板床,夜里冻得睡不着,那时候阿爷就会把她抱在怀里,用身体给她取暖。
刘长宁带她出去吃了热气腾腾的早餐,回来时发现门口站着个身材高大的人影,见到他回来,对方立即沉声叫道:“刘长宁。”
“木将军,早啊。”见到木镛,刘长宁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他没想到公主会把他这个侍卫统领派来当“快递员”,估计是她身边只有木镛认识他,也知道他住在哪里。
木镛却没有闲心跟他寒暄,直接问道:“殿下要的东西,你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我去拿给你。”刘长宁打开门进屋,把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充电宝拿出来交给了他。
木镛接过后看了看,没有发问这是什么东西,估计来前就被公主给警告过了,拿东西了就走了,一点客套也无。
“哥哥,他是谁?”小菜苔好奇木镛的身份,感觉他有点可怕。
“一个保镖头子。”刘长宁半开玩笑介绍道,“估计我们在犬丘城这段时间,以后会经常见面,不过他人虽然严肃,但其实还不算坏。”
“哦。”小菜苔似懂非懂。
……
镇守太监府。
宫保坐在暖塌上,享受着侍女的按摩,一个小太监匆匆跑了进来,脸上带着惊慌之色:“老祖,封大帅来了。”
“她来干什么?”宫保眉头一皱,他是镇守一方的内臣,在犬丘城内谁都不怕,但唯独除了两个人,一是住在内院的玉成公主,第二就是把犬丘城当成临时驻地的封翎封大帅。
“去回禀,就说咱家马上出迎。”
“诺。”小太监又匆匆而去。
宫保连忙换上蟒袍,这是镇守内臣的赐服,平时他并不常穿,更多的是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富家翁,那更令他舒适。
可面见封翎,那就不能随意了,封翎是一路之统帅,位在行军总管之上,在路内生杀予夺,他虽是镇守臣,却无法跟其抗衡,唯有穿上天子赐服蟒袍,代表天子近臣身份,才堪堪能抵挡一些封大帅的威势。
换好蟒袍,宫保出来迎接时,封翎却已经直入正堂了,他又赶了过去。
进了正堂,就见堂前站着一人,身量颇高,一身特制戎装,红白相间,银盔闪耀,衬托得英姿勃发,正是名满天下的封翎封大帅。
“封大帅登门,有失远迎,赎罪,赎罪。”宫保连连道歉,封翎虽然不是皇族,但同样能影响其地位,因为她是皇上最为器重的大将,漫说他只是一个镇守内臣,就是在皇宫内院当了总管的太监,也不敢对封翎稍有怠慢。
“宫大监客气了,公主在吗?”封翎回过头,一身戎装的她英姿飒爽,精巧的五官宛若刻画一般,一双凤目炯炯有神,常年征战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反而更显得威仪不可冒犯。她小小年纪就有取响城第一美女之称,后来身居高位,就再没人敢这般称她,因为这称号已经配不上她了。
“公主就在内院之中。”宫保连忙答道。
“好,我去面见公主,稍后再跟大监详谈。”封翎微一抱拳,直接往内院闯去。
宫保倒想跟随探听一下什么事,但很快就止步了:“封大帅随意,咱家就在此恭候。”
封翎闯入内院里,早有侍女去公主面前通报了,很快就被请到了朱楼二层的绣房内。
“封翎见过玉成公主。”封翎是一路之统帅,并且还封了关内侯,但见到超品的公主,依然需要行礼。
“封大帅快快请起,淑可担当不起。”李淑上前几步,把她扶了起来,她虽清楚自己身份尊贵,但在封翎面前,再尊贵也尊贵不过父皇,就连父皇对封翎都礼遇有加,自己何德何能在封翎面前高高在上?
“实不相瞒,我来此是有事请教公主。”封翎站定,神色郑重道。
“封大帅请说,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淑也严肃起来,封翎一路之统帅,军务繁忙,来找自己必定不是叙旧,一定有要事。
“公主出使羧戎王庭三月,可曾见过羧戎三王子契铎?”封翎正色问道。
“契铎?”李淑微微一怔,很快点了点头,“见过几面。”
“不知公主能否将契铎画出来?”封翎急问。
李淑虽不明所以,却义不容辞:“我能画出契铎的样子,但丹青并非我所长,怕是会有些许失真。”
“公主尽力就好。”封翎道。
李淑马上命侍女准备文房四宝,之后努力回忆了一下,便开始在纸上作画。她文学才识都是上上之选,丹青虽非所长,但也是较那些丹青圣手而言,对比普通人,她的丹青技巧却不差。
很快,她就画出了一个人物肖像:“这就是契铎,应该有**分相似。”
封翎其实就在一旁看她作画,在她没画完时就已经变了脸色,此时看完,表情更加慎重起来:“果然是他。”
“大帅这是何意?”李淑不明所以。
封翎从腰带内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打开,上面也画着一个人物肖像,递到她面前道:“公主请看。”
“咦。”李淑接过不由惊咦一声,看着纸上的人物道,“这不是契铎吗?”虽说两张画像并不一样,但人像至少有五六分相似,看着就是同一人。
“公主,非是封翎不懂变通,实是事关重大,怕公主先入为主,所以没有把画像先拿出来,而是等公主画完再进行比对。”封翎道。
“我知,大帅谨慎得好。”李淑倒没有不快,也不责怪封翎为什么不早早把画像拿出来让她认,而是让她先画上一幅,疑惑问,“不过大帅给我看契铎的画像是?”
“公主,事关重大,请屏退左右。”封翎没有直言,而是看了看一旁的侍女。
李淑立即挥退侍女,等到附近再无脚步声,封翎这才说道:“画上的人进了犬丘城。”
“什么!”李淑一惊,但马上反应过来,低声问,“可是真的?”
“有人见过画,适才来汇报,说有一非常似画中人的青年进了城内,所以我马上来公主处求证。”
李淑知道事关重大,神情也严肃道:“契铎虽行三,却是羧戎王最宠爱的一个儿子,等羧戎王百年之后,说不得契铎有望承位。若能捉到契铎,必能对我大绥大有裨益,还能令羧戎退军。”
“不错!”封翎点了点头,她倒不怕羧戎大军,就是眼下凛冬严寒,将士们御寒衣物不足,且因为大雪封路,粮草还未运到,一旦大战,恐怕损失不小,这也是她一直龟缩城内而没有出城野战的原因。
“还有,城内定有羧戎的间细里应外合,否则契铎没有那般轻易进城。”李淑也考虑得比较全面,很快想到这一点。
“不错,我也是这般想,这次除了要拿住契铎,还要探出谁是间细,否则犬丘城上下必不得安宁。”封翎眼神一冷,敌人虽可恶,但最为可恶的,还是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