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贝勒府东厢的琉璃窗透进晨光,工匠们正忙着给旋转木马刷最后一道清漆。小丫蹲在沙池边,将茜色云锦缝制的沙包逐个填满决明子,抬头见瑶清扶着腰挪进来,忙起身搀扶:“九福晋仔细门槛!”
“叫我瑶清便是。”瑶清笑着抚过木马鬃毛,翡翠护甲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昨儿九爷念叨半宿,连梦里都算着分红银子。”她忽然压低嗓音,“西直门那铺面原先是我家爷给了八哥的,让八哥的门人管着,昨儿我家爷去收回的时候,听说八哥砸了满屋瓷器。”
筱悠捧着账本跨进门,闻言指尖顿了顿:“八弟倒是消息灵通。”
“灵通什么?”胤禟拎着鎏金鸟笼晃进来,笼中画眉扑棱着翅膀学舌:“开张!开张!”他将鸟笼往木架上一挂,“八哥的人今早还想拦着工匠进料,被我拿地契怼回去了!”
小丫将沙包抛给工匠,转身掏出卷图纸:“这是二楼茶室的布局,大家喝茶时能透过琉璃窗看孩子玩耍。”她指了指角落的鎏金围栏,“九爷找的匠人手艺不错,这雕花比图纸还精细三分。”
瑶清忽然咦了一声,扶着木马支架细看:“这转轴怎的多了道凹槽?”
“防着孩子们夹手。”小丫用鎏金簪子轻点机关,“里头嵌了牛筋软垫,转得再快也伤不着。”
弘晖的咿呀声忽然从门外传来,乳母抱着他跨过门槛。小团子瞧见旋转木马,杏黄袍摆下的虎头鞋急急乱蹬:“马!马!”
“急什么?”胤禛随后踏入,玄色常服沾着木屑,“漆还没干呢。”
宁楚克攥着胤禛的辫梢,金铃铛随动作叮咚作响:“阿玛,飞飞!”
开业前一天,筱悠独自查验每处机关。腕间玉镯忽地发烫,灵泉雾气漫过沙池,显出木马转轴处细微的裂痕——分明是人为锯开的!
“青黛,唤九爷过来。”她捻起裂痕处的木屑,眸色骤冷,“有人往牛筋垫里掺了砂砾。”
胤禟举着烛台细看,玛瑙扳指映出他铁青的脸:“定是过户时混进来的眼线。”他忽然扯开转轴暗格,砂砾簌簌洒落,“四嫂放心,我这就把工匠底细查个明白!”
晨光熹微时,西直门新漆的匾额垂下红绸,“童趣园”三个大字耀眼夺目。瑶清坐在特制的软垫椅上,看大家领着孩子涌向彩绸拱门。
“这秋千架当真稳当?”瓜尔佳氏攥着帕子不敢松手。
小丫笑着将三格格抱上秋千:“福晋瞧好。”她轻推椅背,缀满流苏的锦垫荡起优美弧线,小格格银铃般的笑声惊飞檐下麻雀。
暮色染透琉璃瓦时,胤禟捧着账本直咂舌:“首日流水竟抵过广合楼半月!”
瑶清将睡着的弘晖交给乳母,忽然蹙眉:“宁楚克晌午玩的那套陶俑,怎么少了个鼓吏?”
小丫正清点沙包,闻言从袖中掏出个泥人:“在这儿呢!被三爷家的二阿哥塞进裤兜了。”
儿童房传来宁楚克梦呓:“姨姨......高高......”
开业第二日,西直门童趣园门前已是人头攒动。鎏金匾额下排起长队,各家奶娘抱着小主子翘首以盼。小丫穿着新裁的茜色骑装站在门口,珍珠流苏随动作轻晃:“各位夫人小姐请拿好号牌,每场限二十人,午时歇业两刻钟。”
三福晋董鄂氏牵着五岁的嫡子挤到最前:“我们府上可是第一个递帖子的!”她儿子弘晟已经挣脱她的手,扑向彩绸扎的拱门。
“弘晟阿哥慢些!”小丫忙示意侍女跟上,“先带小阿哥去更衣,换上我们特制的软底鞋。”
二楼茶室里,瑶清倚在铺了软垫的圈椅中,隔着琉璃窗看孩子们玩耍。侍女捧来鎏金茶盘:“福晋,四福晋特意嘱咐的花茶。”
“还是四嫂想得周到。”瑶清轻抿一口,忽然指着楼下惊呼,“快看宁楚克!”
只见小丫头穿着浅碧云锦褂子,正手脚并用往滑梯顶端爬。胤禛负手站在沙池边,看似镇定,实则袖中的手早已攥紧。
“阿玛看!”宁楚克爬到最高处,突然张开双臂,像只小燕子般哧溜滑下来,金铃铛在空中划出闪亮的弧线。
“好!”围观的人群爆发喝彩。
弘晖见状急得直跺脚,拽着乳母往旋转木马跑:“我的!我的!”
年府书房,年羹尧将茶盏重重砸在案上:“废物!连个木马都毁不掉?”
跪在地上的工匠瑟瑟发抖:“奴才明明锯断了转轴,谁知他们临时换了新的……”
“滚!”年羹尧一脚踹翻他,转向阴影里的幕僚,“八爷那边怎么说?”
幕僚躬身递上密信:“八爷说,既然明的行不通……”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年羹尧眯起眼睛:“备车,我要去八阿哥府。”
午时正,孩子们正在海洋球池里扑腾,忽听咔嚓一声脆响,二楼栏杆突然断裂!
“小心!”小丫箭步冲上前,一把抱住险些跌落的七格格。断裂的栏杆砸在沙池里,扬起一片尘雾。
筱悠腕间玉镯骤然发烫,灵泉雾气在识海中翻涌。她快步上前检查断口,只见木质纹理中渗着可疑的油光:“这不是自然断裂。”
胤禟已经揪住守夜小厮的衣领:“昨晚谁来过?”
小厮抖如筛糠:“就、就八爷府的周管事来送贺礼……”
“好个周管事!”胤禛冷笑,“苏培盛,去请顺天府尹。”
混乱中,小丫已经指挥侍女们用锦缎围出安全区:“各位夫人莫慌,请带孩子到后园花厅用茶点,今日所有花费童趣园全包。”
瑶清扶着腰站起身:“我瞧得真切,那栏杆断裂前闪过一道银光,定是被人动了手脚。”
筱悠从断口处拈起一点粉末,“用醋泡过的铁钉楔入木头,时辰一到就会脆裂。”
胤禟气得折扇啪地折断:“我这就去八哥府上讨说法!”
“站住。”胤禛按住他肩膀,“无凭无据,反倒打草惊蛇。”他转向小丫,“先修好栏杆,增派护院。至于八弟……”眸中寒光一闪,“自有收拾他的时候。”
傍晚清账时,小丫突然咦了一声:“怪事,今日收益比预计多了三成。”
瑶清翻看账册:“是了,那些受惊的夫人们临走时都买了会员牌,说是下回还要来。”
“因祸得福?”胤禟摸着下巴直乐,“早知道该多断几根栏杆!”
“胡说什么!”瑶清拧他耳朵,“真要吓着孩子们,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回到四贝勒府,弘晖已经趴在胤禛肩头睡着,手里还攥着个小木马。宁楚克倒是精神,揪着筱悠的袖子说个不停:“姨姨……马马……高高……”
小丫笑着捏她脸蛋:“明日小姨给你做个更大的木马,能转三圈的那种!”
胤禛将弘晖交给乳母,忽然问道:“小丫,那些新奇点子,你都是从哪儿想来的?”
“这个嘛……”小丫眨眨眼,突然指向天空,“昨晚梦见个白胡子老神仙教的!”
众人大笑中,谁也没注意筱悠腕间的玉镯闪过一道微光。灵泉空间的青铜巨树上,并蒂莲的第八片花瓣正在悄然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