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仪式结束后,墨君淮每日开始跟着墨君景上朝。
刚开始册封皇太弟,墨君淮是拒绝的,他以后并不想做皇帝,而且哥哥的皇帝做的好好的,封自己为继承人干甚!
直到一向强势的哥哥,在一次醉酒后吐露出自己的想法。彼时几人在皇宫用膳,温如言挑了一坛进贡的好酒,几人聊着聊着墨君景就喝多了。
主要是因为温如言一直在想办法给墨君景灌酒。而墨君景也好久没有畅快的喝一次了,两个弟弟都在,这机会也不可多得,于是也纵容温如言一直给他倒酒。
但是墨君淮不知道墨君景喝多以后是这样的啊。平时冰冷的帝王,喝醉以后竟然跟温如言如出一辙!絮絮叨叨个没完!
如果苏翎此时在,肯定会说,呵呵,原来如此!当时你小子一喝多嘴里就念叨自己是君淮,差点把他吓死,现在你自己的兄长喝醉了也在嘴里念叨,真让人害怕,不,兴奋,以后还灌你酒哈哈,看看你到底最喜欢哪个哥哥!
且说墨君景一朝醉酒,藏了十年的话便如那漏水的坛子一样,慢慢悠悠,但一滴不漏的全部洒出来了!
墨君景先是絮絮念,“不要回了云国再不回来了”,隔了一会又说,“收收你那臭脾气,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跟你。”
温如言拿手指指了一下自己,问道:“他是在说我吗?”墨君淮点点头,可不是吗,两个哥哥,没一个带嫂子回来的!
温如言瞬间暴跳如雷,“有大批的姑娘喜欢我!”
“那小言哥哥有喜欢的姑娘吗?”墨君淮趁机打探。温如言俊脸一红,结结巴巴道:“你,你管我,你个弟弟还敢管哥哥的事!”呦,有情况呀,等明天去偷偷问哥哥,哥哥肯定知道!哈哈哈,嫂子这不就马上来了!
而后墨君景又说了一大堆,生怕墨君淮目前是云国皇室之人,日后跟着他们回云国去,墨君景也没有立场再将弟弟带回来之类的。
墨君淮听着醉酒的哥哥颠三倒四的说来说去,最后总结就是,墨君景一直在害怕墨君淮去了云国再不回来。
墨君淮也心疼哥哥,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哥哥还这么不安心,两边都是自己的家人啊,自己有时间会回云国,但是也还会回来黎国。
是以后面墨君淮就答应了墨君景要将自己封为皇太弟的事。反正自己起码几十年不用做皇帝,还有一个未来皇帝的名头,以后出门也好做事!
好做事个鬼!
过了几天墨君淮出了宫门去荣府的路上,一到府门口就被一帮老头追着塞了一堆黎国贵女的画像册!嘴里还诚诚恳恳地道:“殿下,陛下不让我们在宫里说这些,殿下如果有看上的一定要马上跟陛下说啊,让陛下下旨,殿下立马迎娶啊!”
好啊,不能在宫里说,就跑来荣府堵自己了!
过了几日,墨君景说要带墨君淮去一趟行宫。温如言一听要去行宫就立马跑回府去再也没回来。
自从知道自己是墨君淮,便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黎国的父皇母后,有一次墨君淮刚说出“父皇”两个字,墨君景的脸色便唰的一下变的阴冷起来,接连几日整个人看着都阴沉沉的。自那以后墨君淮再也没有提起过一句父皇母后。
行宫是自古以来皇家疗养的圣地,墨君淮心想,原来父皇母后是生病了吗,所以皇宫也不住,就在离都城很远的行宫里住着。小言哥哥的医术那么好,也治不了,那自己过去有没有用呢?
墨君淮想,自己医术还算可以,但是小言哥哥都治不了,自己应该也是无能为力。对,自己还会巫蛊之术,父皇母后远离皇宫众人独自居住在行宫,会不会是因为中蛊了,黎国没有人会解。
但是墨君淮想,父皇母后,不用担心,孩儿可以的,孩儿外出几年学了好多本事回来,一定可以治好父皇母后。
一路上马车慢悠悠的前行,墨君景依旧一字未言,甚至还在快到行宫时带墨君淮去吃了附近城池的特色饭菜。
待在城里休整一番后,墨君景才将墨君淮带入行宫。
行宫里景色秀丽,来来往往的宫女细心照料着各处的花草,侍卫们里里外外巡视,确保行宫之人的安全。
待到了地方,墨君景将墨君淮拉到身后,自己率先推开了门。不出所料,一个茶杯和打开的门一起砸过来,墨君景单手接下,一手拉起墨君淮,待走到屋里将茶杯放于桌上,才抬起头看向屋里的两人。
墨君淮则被吓了一跳,看着哥哥接下茶杯,又拉着自己进去,屋里坐着两个看起来年迈的夫妻。
墨君淮看到两人,短短几年时间,父皇母后竟然衰老至此。鼻头一酸,眼泪夺眶而出,墨君淮冲过去奔向父皇的怀抱,哭着喊“父皇,母后,孩儿来晚了。”
没有想象中的喜极而泣,墨君淮被父皇极其冷漠的一把推开,墨君淮一时不察,被推倒在地。墨君景自身后扶起墨君淮,准备拉着他离开。
墨君淮想,父皇刚刚是不小心,父皇是想抱我,一时用力过大,自己才会摔倒在地是吗?一定是的。墨君淮放开哥哥拉着自己的手,又一次冲向父皇,这下,父皇问道:“既然已经死了,你还回来干什么?”
墨君淮停住脚步,“我来看望父皇母后。”“我不再是你的父皇,五年前我们已断绝父子关系。”墨君淮听到眼前之人说道。
父子关系,已断绝父子关系,是什么意思,墨君淮茫然地看向母后的方向。
只见自他进门便一动不动的母后,这时接了一句“我们早已不是你的父皇母后,请回吧!”说罢他们二人起身准备离开。
“不!”墨君淮冲到他们前面,一把抱住母后,随即被自己的母后缓慢而又坚定的推开。二人自门后消失不见。
“不,别不要我,父皇母后,别走!”墨君淮跪在地上朝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哭喊道:“是君淮做错了什么?君淮可以改!别不要我啊父皇,别不要君淮啊母后!”
墨君景看着哭着趴在地上,悲伤到几乎要晕厥过去的弟弟,心里痛急了。为什么要带弟弟过来,瞒他一辈子又何妨,好过此时,被生而不养的父母伤害的人又多了一个。
既然已经来了,就一次悲伤到底吧君淮,好过以后得知真相时的痛不欲生!
墨君景扶起在地上痛哭的弟弟,将他安置在桌前,开始说道:“你六岁时患的奇病,不是病,而是一种罕见的毒药。”
“毒药是墨巍寻来,赠予父皇。”
短短的几句话,墨君淮好像听到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出生时就由哥哥照料,很少见父皇母后,六岁时,皇叔将一毒药献给父皇,父皇,或者其他人喂给了他,而后被人掳走,丢下悬崖,死无全尸!
墨君淮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可是故事的主人公是自己。马车来时三天的路程,与自己的十四岁重叠,自己满心欢喜,却不知原来在父皇母后这里,自己最开始就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墨君淮痛极了,挣扎着起身朝刚刚两人离去的方向跪下磕了几个头:父皇母后,孩儿的生恩,在被丢下悬崖的那一刻已经还了,我不知会这么痛,作为你们的孩儿怎么会这么痛!
此生,来生,我们都不要再见了。
门后的人也转身离去,心里的蛊,牵出细丝,蔓延到五脏六腑,化作双手,推开了自己的孩子。
我们母子缘分就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