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起了个大早,驱车返程。
张文培和王满鱼在车上补觉,郇启时戴着耳机,闭目养神,唯有林皋源强撑着精神。
他昨晚几乎彻夜未眠,凌晨两点还给郇启时发消息骂他“狗”,五点又道谢,说要请客吃饭。
郇启时一大早看到消息,只觉这哥们难得有些“精神分裂”。本想跟张文培吐槽两句,奈何她睡得香甜,肉嘟嘟的脸庞让人心生怜爱。
林皋源就算真有精神病,也不能耽误他媳妇睡觉。他哄着人换了衣服,半搂着上了车,盖上毯子,让她能继续补觉,这才安心。
一路无话,直到车开到体局附近的路口。
“培培,小豆包儿,醒醒,该上训了。”郇启时揉揉张文培的小圆脸,试图唤醒她。
“哥哥,困。”张文培迷迷糊糊地抓着郇启时的手,脸颊肉在他掌心里蹭来蹭去。
郇启时暗自嘀咕,这可爱模样哪能让旁人听见,一边想着早点考驾照,一边搂着人捂住她的嘴。
“别睡了,主席找你呢。”见张文培实在醒不过来,郇启时只能咬牙小声威胁道。
这话一出,怀里的人顿时清醒了几分,“哪?主席找我干啥呢?”
仿佛回到了开大会时,偷摸在下面睡觉被点名的场景。
王满鱼被她逗得笑出了声,“原来这才是喊你的绝招,下次我也试试。”
张文培气鼓鼓地给了郇启时一拳,“你好好叫我不行啊,非得吓唬我。”
郇启时哪好意思说自己那点小心思,只能哄着,“逗你玩呢,左转走个五百米就是南门,让鱼姐领着你进去,我一会给你送点饭吃哈。”
回来得不算早,这会只能先去集合,等到了训练场,再给人送点吃的垫垫肚子。
张文培来不及听他嘱托,慌慌张张地下了车,郇启时只能叮嘱王满鱼照看点。
王满鱼被这狗粮撑得要死,回头恶狠狠地瞪了郇启时一眼,“就你会疼人。”
招呼都没给林皋源打,便解开安全带,“砰”的一声关了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车上的两人同时吓了一跳。
“鱼姐昨晚吃枪药了?”郇启时觉得这脾气发得莫名其妙。
林皋源叹了口气,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你不滚下车?”
“我下去干啥,你直接带我去车库,我少走两步路。”说完,大爷似的朝后一躺,嘴里振振有词,“说要请客,咋这会赶人了?你搁我们老家都得送你去呆庄。”
这人嘴里能有什么好话,林皋源懒得跟他计较,开着车往北门走。
“鳗鱼姐虽然不太爱表达,但是爱人如养花,你这水平也忒差了点。”郇启时半晌开口,昨天啥情况他都看在眼里,“你这天天乐呵呵的,我也没见你办什么正事。”
“你就不给自己留点退路?”林皋源没法反驳,昨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确实反思出不少问题。
“哎,源哥我问你,你上场打球前给自己留啥退路了?松个神儿,对手不把你打哭啊。”这话在郇启时这里都可笑,全力以赴都未必能赢,还留哪门子退路?同为顶级运动员,谁脑子比谁差啊,都是万里挑一的聪明鬼。
“我可提醒你,鱼姐可不是傻子,这还是给你留机会呢。”郇启时撇嘴道,要是这提点都听不明白,他也当不了他们东北女婿,呛吧呛吧当白菜炒了得了。
林皋源还能说啥,出来玩一趟,同床变隔卧了,微信也拉黑了,还被小几岁的人教育了一番。
回去哄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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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乒每周一早上都会集合点名,生怕这些运动员隔个周末缺斤少两。
但管理严格确实有些意义,至少和游泳队、羽毛球队相比,少了很多热搜八卦。
国乒是几个体育项目里,比较吃辛苦这碗饭的,队里竞争也激烈。
绝对主力卷是因为需要备战比赛,主力卷是为了争取当绝对主力去参加比赛,小将们卷则是前辈们这么卷,自己不卷啥时候能出头啊。
马龙离老远就看见那颗大脑袋,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半根玉米,晃晃悠悠,半眯着眼找了个角落站定。
“在这装啥没睡醒呢?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晚没睡公寓啊?”马龙上前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我不是回了趟家嘛,昨晚是真没睡好。”郇启时打着哈哈,昨晚小豆包儿吃撑了,散步都没啥用,他给人揉了大半夜肚子。
“之前也没见你经常回家,这几个月倒是常回。”马龙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这大脑袋最近指定有点事。
“哎哟龙哥,我真啥事没有,这不是曹魏晚上睡觉呼噜声太响了么,我周末不得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啊。”他迫不得已只能拉室友出来挡枪。
“你最好是。”这人前科影响深远,和张文培的感情还没着落,马龙也只是提醒他注意点分寸。
“龙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满心满眼都是小豆包儿,我回家我也指定老老实实的啊,酒都沾不得一点。”郇启时笑着保证,都差举手发誓了,又再一次庆幸他女朋友的聪明机智。
旁边听了全程的林皋源,只能感叹此人撒谎不打草稿。
等马龙一走就嘲讽他是说谎大王,郇启时笑着威胁他可是同伙,要是走漏风声,培培大王指定活捉了他。
被人拿了七寸,林皋源跟气疯了的黑兔子一样连连冷笑,心道早晚得挖个坑把他埋了。
郇启时哪里还顾得上他啥反应,小豆包还饿着肚子等着投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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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耗尽体力的一天,张文培都懒得跟郇启时在楼下温存,回到寝室甩掉鞋,就往床上一躺。
躺下三秒睡不着都是她的错,王满鱼却在第二秒,把她拉了起来。
“鳗鱼,我困。”她昨天真的没睡好,这会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哎哟,好培培,你给我出出主意呗。”虽然昨晚是她发难,这林皋源一天没动静,整得她现在也抓心挠肝。
“还出啥主意,你就等着看人反应呗。”张文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你和源哥比我跟大头恋爱时间久,源哥什么性格你也清楚。远的不说,这两个月因为他身边出现的异性,你吃了多少回醋?每次在一个坑里蹦跶也就算了,你俩这归根结底是啥问题,你能不知道?”
“鳗鱼,内耗要不得。你之前教过我要顺着自己想明白,他要是能给你想要的,你就在一起,要是不能咱就换个别的试试。更何况也不全是源哥人自己的问题,他问题多你就没有了?你憋着不跟人说,你指望人做到你心坎上,这有多大可能性?”
“你就先看他出什么招呗,让你原谅几分你就回馈几分。”
张文培也没办法,只能瞎指点,她自己都是半瓶子水,她和郇启时能到现在,从本质上,他俩都是互相体谅,并且乐于解决问题的人。
“培培,你比我幸运的多。”鳗鱼沉默半天,说了这么一句话。
张文培听了这话只觉得难受,人和人之间没办法进行比较,怎么去分辨谁比谁幸运?
运动员身上都背负着压力,没有谁能做到相互化解。
谈恋爱也可以聊球,那除了球之外呢?林皋源有爱好用来解压,王满鱼有吗?他俩两个人之间的平衡点又在哪里呢?
张文培洗漱完躺在床上,王满鱼则在一边书桌前写着什么。郇启时跟她打着语音也不讲话,那串盘得哗啦啦直响。
像是听见了这边的动静,郇启时停下手中的动作跟她讲话,“我妈昨天整了点野味,明天找刘师傅,给你熬个汤喝啊?”
“你看着整呗,我反正吃啥都给面子。”张文培抱着山丘愣神。
“兴致不高啊?咋的?有啥烦心事跟哥说说?”小姑娘在电话那头,咋蔫了吧唧的。
“哪有啥烦心事。”张文培觉得,自己就是有点矫情作祟。
“可别,今天小三角没练到位?不能啊,我看你练完挺乐呵,落点也准。还是中午嫌我吃你肉了?我可挑的最小那块。要么就是晚上送你回寝没咂你一口,不是你说楼下有人不能亲近。”这一天也没见几面,咋就不开心了?
“你就差想,是不是今天穿的衣服不对惹着我了。”张文培被他逗笑,这人老是找自己的原因。
“那不能,我今天可是穿的你同款运动衫,高低是件情侣装啊。啥事啊说呗豆包,因为点啥不高兴啊?”他语气轻柔,耐心地哄。
张文培想问他觉得自己幸运吗?又觉得没必要。
“你说咱俩除了打球,有啥相同的兴趣爱好不?”
就因为点这?
“那可多了去了,我喜欢做饭你喜欢吃,我喜欢收拾家务你喜欢看我收拾家务,我喜欢买衣服你喜欢看帅哥,我盘串你喝茶。”
“我说的是相同的兴趣爱好!”
“要啥相同的爱好,咱俩都得吃饭睡觉,你上班上得不烦啊?咱俩不能一直聊球吧,我把你伺候舒服了不就行呗。”郇启时觉得这人,是受林皋源两口子影响了。
“咱俩不分这个那个哈,你也别想那些洋的,张文培,你跟我搁一块,就负责开心就成,听没听着?”
“听到了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该说不说,最近烦心事是挺多的。”郇启时想起最近的八卦,就想着跟她提一嘴,“大胖老婆闹着跟他离婚,你知不知道?”
“啥?”张文培都怀疑自己的耳朵了,“坤哥啊?”
“昂,和女队员那个说是去酒店被拍了,我问了两嘴,他说之前就离了去酒店是误会。”郇启时看到时也觉得离谱。
“不是?真的假的?坤哥和嫂子离婚了啊?”张文培还沉浸在震惊中。
“不知道闹啥呢,两个人结婚三四年,连娃这会儿都会说话了。”郇启时也不知道作何反应。
他和梁锦坤好的能穿一条裤子,那小娃娃上次还被哄着叫他姑父呢,梁锦坤可是他从小就搁河北保定就认定的兄弟。
“有啥大事啊?不能坤哥真的出轨了吧?”张文培这还哪敢往小了猜,能离婚可不得是大事儿。
“你哥啥样你不知道啊?除了吃就是睡,天天乐呵的都有点傻。”别人出轨他可能还信上两分,梁锦坤哪有那根神经,河北的人还怪相通,电话这头的也一样。
“那谁知道,万一是男的劣性根呢。”
“造谣式诽谤了是吧?欠揍了吧小豆包?”郇启时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人搁这点谁呢。
“我随口一说,我回头问问嫂子呗?”张文培点到为止,她和大胖老婆关系挺好的,之前没少跟着搭顺风车。
“你还是缓缓吧,这事真问不着。你也少顶着你那小脸盘子去问你哥哈。”郇启时就是怕这人闹笑话,顺嘴提个醒。
之前队里一个教练离婚后,又娶了个老婆,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听了一嘴,到人家跟前盯着人家就问——教练,听说你换老婆了?把人家教练整得,当场脸都黑了。
跟他说啥来着?二十五年是银婚,五十年是金婚,为啥两年就成了二婚了?
因为点啥?因为人不对付呗!
“你说这人咋这样呢,我这练个球都没时间,人家这都赶进度了。”张文培叹了口气,真怀疑是不是自己精力不够。
“少往自己身上扯,快点睡觉成不?”郇启时一看时间,都十一点多了。
“那你明天给我带菜包子呗,我还想喝甜粥。”张文培哼唧,她也困得不行了。
“成,晚安包包。”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