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门口。
神武门前积雪刚扫,太后端坐在凤纹暖轿中,鎏金护甲轻叩着轿窗。
岳皇后领着众妃分列两侧,翟衣上的金线在雪光中晃得人眼花。
宁馥雅突然提高声调,“咦?怎么不见宸妃?”
德妃拢了拢斗篷裘领:“回太后,宸妃染了风寒,陛下特意恩准她休养。”
“风寒?”宁馥雅丹蔻指尖绕着帕子,“公主归京这样的大事,举国相迎,她倒是特殊...”
果然,太后质问: “皇后,哀家瞧着这后宫规矩,是越发松散了,你也该管管恃宠而骄的人。”
岳皇后正要答话,忽听礼炮轰鸣。
銮驾在前,公主马车在后,落在雪地上。
*
“我的儿啊...”太后指尖抚过公主鬓边一丝早生的华发,撕心裂肺地咳起来。
嘉敬公主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雪中:“女儿不孝。”
“快起来,回来就好。”
母女重逢潸然泪下。
“阿宁,给皇祖母磕头。”
“皇祖母万福金安。”阿宁红脸蛋上还沾着松子糖霜。
“哀家的乖孙儿,好,好。”太后搂着孙女爱不释手。
礼部尚书过来,催下一个流程。
太后郑重将御赐的织金翟衣给嘉敬公主披上。
岳皇后奉上金唾壶。
太庙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御史大夫嗓音穿透大殿,“皇姊嘉敬柔嘉维则,化干戈为玉帛,功在社稷。晋封镇国长公主,赐黄金万镒,入太庙配享!”
嘉敬公主跪在冰冷的金砖上听封赏,她永远记得那个血月当空的夜晚——北疆王暴毙后,部族长老将她这个\"带来厄运的中原女\"绑在祭坛上火烧祭天。
“臣妹...谢陛下隆恩。”
阿宁学着她的样子叩首,小脑袋在砖上磕出轻响。
“册封阿宁为归义郡主……钦此。”
殿门外风雪骤急,盖住了嘉敬压抑多年的哽咽。
因长途跋涉,舟车劳顿,接风洗尘的晚宴被安排在翌日。
此时,太后带着嘉敬和诺宁回玉蓬殿。
众妃嫔一起相随。
岳皇后笑说:“公主,宫殿此次是贵妃和德妃带领众姐妹布置,你看看还满意吗?”
嘉敬微笑,环视殿内,目光落在那扇被纱纸包裹的屏风上,眉头微蹙:“这是什么?”
侍女径直上前,一把扯下纱纸——
狰狞的北疆狼图腾赫然显现!
殿内瞬间死寂。
诺宁好似看到可怕的一幕,“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小手紧紧攥住母亲的衣襟,浑身发抖。
嘉敬的脸色骤然阴沉,眼中翻涌着滔天怒意。
“说,是谁安排的屏风?”
*
此时,养心殿里,炭火旺,如春日般暖意融融。
罗汉榻上。
焱渊端着热茶喝,姜苡柔在身侧给他暖耳朵。
“陛下,臣妾知道下一个给你做什么了。”
柔柔想给朕做毛帽子?
“哦?朕先假装不知。”
两人说笑着,全公公进来禀告,“陛下,玉蓬殿的摆件出了问题,长公主大怒,正在问责众妃。”
“怎么会这样?”姜苡柔心头一跳。
“柔柔,和朕一起去玉蓬殿,正好见见皇姐。”
“陛下,今早你非不让臣妾去接公主,还用了染风寒的借口,这会儿臣妾过去怕是不好吧?”姜苡柔轻扯焱渊的衣袖。
焱渊捏她脸:“不然你要在冷风里站两个时辰吗?朕可舍不得,两个龙蛋也不会答应的。”
“别龙蛋龙蛋的,说得臣妾像只母鸡。”
“下蛋的又不是只有母鸡,你是凤凰。”
两人边说已经由宫人伺候穿好了斗篷和大氅,抱着暖手炉出门。
一炷香后。
转过九曲回廊,玉蓬殿前已跪了一地宫人。
还未进门,就听见殿内传来瓷器碎裂之声,接着是女子凌厉的呵斥:“把这脏东西给本宫砸了!”
焱渊眉头一皱,大步跨入殿中。
姜苡柔紧随其后,只见殿中央一扇六折屏风轰然倒地,露出背面狰狞的狼图腾。
嘉敬怀中紧搂着个瑟瑟发抖的女儿。
诺宁正死死抓着母亲衣襟,小脸埋在她颈间不敢抬头。
“皇兄来得正好。”嘉敬声音沙哑如磨砂,“看看你后宫这些贴心人,特意给臣妹备了北疆王帐的屏风!”
她冷笑时,左颊一道寸余长的疤痕若隐若现——那是北疆王妃特有的\"忠诚印记\"。
姜苡柔听焱渊说起——嘉敬公主和亲北疆六年,据说北疆王暴虐成性,前后折磨死三位王妃。
嘉敬定然是恨极了北疆。
太后道:“阿诺看见这个发病了,皇帝,此事你该严惩不贷!”
“母后别急,先问问怎么回事。”焱渊上座坐下。
负责布置宫殿的妃子皆跪在角落。
岳皇后面露难色:“陛下,臣妾想贵妃是一时疏忽。”
宁馥雅急忙澄清:“陛下!臣妾可以作证,屏风是德妃妹妹亲自从内务府挑选的!”
“德妃?!”嘉敬一字一顿,声音冷如寒冰,“你是在提醒本宫,别忘了在北疆的日子吗?”
太后愠怒道:“德妃,你好大的胆子!居心何在?”
德妃脸色煞白:“臣妾绝无此意!……臣妾准备的是花鸟苏绣屏风,不知怎么变成北疆的了?”
玉婉仪故作惊讶:“姐姐,这屏风不就是你亲自从丙字库挑选的吗?嫔妾还劝你说北疆之物不妥,可姐姐说……公主在北疆多年,或许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