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巧英踮着脚扒在井沿上,脖颈伸得老长,左顾右盼。
瞥见周兴辉从拐角处走出来,后头还跟着周玉梅和刘俊生,刘巧英立刻直起腰,眼睛亮得像点了油灯。
直到三人走近,刘巧英三步并作两步凑上去,张望四周确定没人后,这才压低声音问:
“那条小道真的出现了一对女教师母女?那个杀人犯呢?可有出现?”
周兴辉冲周玉梅抬了抬下巴,自己往石磨旁一坐,刘俊生也跟着蹲了下来。
周玉梅在抹了把汗后,就把事情的发展经过,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光听着都觉得瘆人啊,刘巧英后颈的汗毛都要竖了起来。
周兴辉料事如神,成功救下一对母女,也让凶手伏法,还顺势把曹家那仨也诓到了凶手跟前。
不过这事真是太凶险了,刘巧英单是想想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好在大家都平安无事归来。
明儿一大早,鸡还没叫第二遍,小道上发生的事就传回了光明村。
很多村民端着鸡公碗,稀饭上还有着些昨晚吃剩的剩菜,或者是自家做的腐乳,一窝蜂地凑成一团。
“哎哟,这个世道真是想不明白啊,当老师可是上等人啊,工资高、福利好、还包分配房子。那个叫彭志远的,居然还要犯浑去干这种事情?”
“可不是!我娘家侄子做梦都想要考上师范,出来当教师呢。”
“你们懂个屁!听说那个女教师早就跟彭志远有一腿了,人家小伙子被耍了,肯定是气不过啊,所以就拿着刀在那条小道上等着她了。只是没料到会碰见路过的曹万山和他婆娘儿子。”
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抽冷气声,随后都各自脸上都扬起一抹坏笑,连稀饭顺着碗沿洒了些出来也没有察觉到。
“我就说嘛!那有无端端拿着刀杀人的?这事指定是内幕。”
“隔壁村的那个谁,亲眼瞧见,那女的进派出所时,花衬衫扣子都快开到心窝子了,裤子拉链都是开的,那股子骚味简直都要呛死人了。”
“听说她男人在县教育局!怪不得只抓彭志远,不抓那女的。有权有势就是好,偷情都能擦得干干净净,尽拿老实人来出气。”
“不管怎么说,彭志远把曹家三口人砍成重伤那是事实,他十有**会判得很重……”
周玉梅从供销社回来,在路过时她特意捏了捏刹车,侧耳听着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议论。
他们说来说去,都只提到了彭志远、俞老师和曹家三人,却唯独没有提到她和父亲任何一个字。
这就证明了,昨天隐藏的很好,并没有暴露。
周玉梅暗地松了口气,这才骑车回家。
只是……她的心情并不轻松。
俞晓兰明明是受害者,却无辜被人泼了一身脏水。
而那个施暴者,竟还有不少人用着各种理由去同情他,甚至美化他的暴行。
这事自然也传到了老周家人的耳朵里。
李桂枝最为激动,差点就眼前一黑,被气晕过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曹家人不是说好是去毁了周玉梅清白的吗?
怎么一转眼就碰上了杀人案?还被砍得重伤送医?!
李桂枝叉着腰,朝对着空气就喷着口水骂了起来。
“曹家那仨货,一个个猴精似的长相,办起事儿来居然比笨驴还蠢!能不能从阎王殿爬回来都两说。坏了我的正经事,我找谁赔去?”
周兴辉油盐不进,好不容易想出这么个招儿来坑他的钱,可曹家那几个蠢货愣是把事情搞砸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周兴富和周铁柱也是愁眉苦脸的。
周守田、张秀莲这两个老家伙的脸,也是比锅底还要黑。
而周兴辉这一边呢,他听着周玉梅转述村民们的闲话,嘴角不由得往上翘了翘。
又瞧着都快过去一天一夜了,公安还没找上门。
明摆着此事做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彭志远犯了强奸和杀人罪,数罪并罚,怎么也是十五年起步,总算是了结了这个畜生。
周兴辉自然是心情大好了。
连日来都是响晴的好天气,日头把新打的地基晒得直冒烟。
周兴辉用瓦刀敲了敲干透的砂浆层,听着“当当”的回声里,他一脸满意地笑了笑。
“该砌基础墙了,灰浆稠度照着前儿教的来,别贪快。”
周兴辉把砌基础墙的作业,全部交给梁建国和赵大壮去做,他在一旁当监工。
梁建国等人也是很高兴,只要有工开,那么就代表有收入了。
按照市场价,大工是一块五的,而小工则是七八毛那样子吧。
周兴辉那叫一个大方,把价格提高了三四成。
变成了大工两块钱,小工一块钱,还包一顿午饭。
所以大家干起活来,都是相当积极。
日上三竿时,梁建国和赵大壮刚砌完第五皮砖,那几个小工也忙得热火朝天。
横缝得按“三一法”来。
一铲灰、一块砖、一揉压。
下铲要稳、铺灰要匀、揉砖要狠,让灰浆吃住砖棱子。
且须上跟线、下跟棱、左右对平,线锤吊过的垂直度。
照老辈人传下的把式,砌出来的砖缝横平竖直,简直是拿放大镜瞅都找不出半粒砂的差池。
刘俊生带着四五个汉子,“吱呀呀”地拉着板车进了工地。
板车上的木板、木柱堆得齐整,还能看到上面有不少钉子。
这是周兴辉提前塞钱,特意嘱咐刘俊生从一户人家租来的。
门窗、过梁这些都得靠木板、木柱来固定形状和位置。
只是一个转眼,响起了一阵阵唢呐声。
周兴辉等人下意识地扭过头去看,就见红绸扎顶的拖拉机头经过,隐隐能看见一个身穿红旗袍、头戴花饰和化了妆的肥胖女人。
这不是新娘还能是什么。
周兴辉不禁皱起眉头,村里啥时候要办喜事了?怎么半点风声都没听到?
梁建国铁锨把儿往队伍方向一戳,笑着说:
“辉哥,今天是孙家傻子孙憨根结婚,这是他老母陈传芳给他张罗的婚事,找了一个带女儿的寡妇。听说彩礼是一百八十八,再加一个金戒指。”
哪怕彩礼再高,也不会有哪个正常人会嫁给傻子的。
能找到带女儿的寡妇,估计也是陈传芳竭尽所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