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梁夜也懒得争执:“晚辈知道了,多谢吴院正。今日叨扰先生,改日定当重谢。”
“你这孩子倒是有礼貌。”
吴院正摆了摆手:“老夫不用你谢,老夫什么都不缺。你若真觉得扰了我,给我抄一卷书吧。”
“先生要什么?”
梁夜拱手问道。
“都说镇北将军一手字惊鸿照影,皎若游龙,老夫最爱好字,不如给老夫抄一卷《道德经》?”
“好。”
梁夜想了想,点头答应:“劳烦先生等几日,这两日晚辈可能没有时间。”
“不急。”
吴院正笑了一声:“那小兔崽子住在你那里,老夫最近会经常去,有的是机会找你讨债。”
梁夜:“……”
他刚站起身准备离开,闻言站住:“只有先生,还是宫中太医都会去?”
“老夫去了,他们就不去了。”
吴院正看了梁夜一眼,哼了一声:“放心,不会让你的将军府变成庙会。”
“无所谓。”
梁夜耸肩:“先生说的是,晚辈可以去军营住。”
就算是军营,也比北疆的战场条件好多了,他着实可以。
吴院正嗤笑了一声:“可真是为难你俩了,得了,你回去吧,你那府上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老夫听说出过事?”
“嗯。”
梁夜毫不掩饰,点了点头:“先生说的是,我常年不在,将军府的确好欺负。”
但凡换个府邸,他们也不敢上门追杀。
也就是觉得他刚回来,府上防卫弱。
要他说,都是蠢货,不足为惧。
他府上个个都是沙场悍将,还需要专门防护?
蠢死。
更遑论如今吴昕在他府上,他加强了力量。
不怕死的尽可去,他也不介意给死气沉沉的生活加点儿乐趣。
他说着,又冲吴院正行了个礼:“晚辈告退。”
“去吧去吧。”
吴院正让他赶紧走。
看梁夜转身离开,老爷子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用看就知道,这小子对那小兔崽子完全无意,小兔崽子若想得偿所愿,可是有的累了。
离开太医院,梁夜也不知道该去干点儿什么。
夜色已深,街上的摊位却还多。
来来往往的人也多。
可是所有的热闹似乎都和他梁夜无关。
漫无目的地走在热闹的街市上,梁夜一眼看到了路边卖的糖人,一时脑子发热,走过去买了个糖人。
他从小就是个没什么**的孩子,唯独爱吃糖人。
所以无论爹娘和大哥谁出门,都会给他带个糖人回来。
后来去了北疆,一口糖都成了奢侈,他便再也没吃过糖人了。
这口糖人啊,他等了六年,结果能给他买糖的人,都不在了。
梁夜将手中的糖人塞进嘴里,咬了一口。
还是小时候的味道,甜甜的。
他叹了口气,拿着糖人,转头往将军府走去。
算了,回去吧。
去哪里都一样。
回去,至少那磨人精还让他有这世上有人需要他的错觉。
否则他真怕自己活不下去。
梁夜攥着个吃了一半的糖人回府的时候,吴咎已经离开了。
只有吴昕自己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瞪着床顶发呆。
一看梁夜回来,年轻的摄政王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沉阁哥哥。”
“怎么殿下自己?吴统领呢?”
梁夜想要去床边坐下,看了一眼自己手里已经开始化了的糖人,又觉得不合适,于是站在门前问。
吴昕一眼看到了那个糖人儿,眼睛都瞪圆了:“沉阁哥哥,你的糖人,可以给我吃吗?”
“嗯?”
梁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糖人,默默地把糖人咬了咬,都塞进嘴里,然后面对着吴昕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摊开双手:“没有了,你要吃,问吴院正。”
他可记着吴院正说过,不许他吃糖,会咳。
吴昕:“……”
一口糖而已,不要太离谱!
他小时候都可以把糖分他一口,怎么现在反而不肯了!
“沉阁哥哥……”
“吴院正说了,你不能吃糖。”
梁夜不管他泪汪汪地模样,洗干净手,到床边坐下,看他的衣衫还在枕边,愣了一下:“怎么,衣服不想穿了?”
“起不来。”
吴昕还在为那口糖较劲儿,别过脸不看梁夜,没什么好气的说。
“吴咎不是进来了吗?”梁夜有些奇怪,伸手去拿衣服,“他……”
“他有事,搁下衣服就走了。”
吴昕哼了一声,转头看梁夜:“哥哥帮我穿吧。”
年轻的摄政王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水汪汪地看着梁夜,像只怕被抛弃的小奶狗。
梁夜叹了口气,拿起衣服,将外袍放到一旁,只拣出里衣,温声道:“这个时辰,王爷也不能出门,只穿里衣吧。”
“好。”
吴昕也不在意,抬起手:“劳烦哥哥扶我起来。”
梁夜将人扶起来,帮他套上上衣,拿貂裘裹住他:“房间里冷不冷,用不用加炭火?”
“不至于,我只是有寒症,又不是要化了。”吴昕看他掀开被子,有些羞涩,别开脸不去看他。
梁夜心无旁骛的给吴昕更衣:“这些日子,在我府上委屈你了。”
“不委屈,还得谢谢哥哥收留我呢。”
感受着梁夜的手滑过他的皮肤,吴昕脸都红透了,轻声说道。
梁夜丝毫没有觉察出吴昕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又帮他系上衣带。
给吴昕整理好衣服,他又帮吴昕理了理散落在身后的长发,接着说道:“我问过吴院正,他也不建议你来回挪动,所以,过两日我把书房收拾出来给你,方便你处理政务。”
“好,谢谢哥哥。”
吴昕的声音仍是小小的:“哥哥,说好了帮我拿两本书来……”
“哦。”
梁夜记起来,他下午回来送书的时候,吴昕正在和吴咎说话,就回去了。
后来又是帮吴昕洗浴,又是去太医院,他便把这事儿忘了。
但是下午的事情也不适合对吴昕提,于是他只是笑了笑:“你在这里也是主子,吩咐他们去拿就是。”
“那不一样。”
吴昕摇了摇头:“哥哥不在,也没有话交代下去,我怎好越俎代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