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大槐树下,一群人正聚在一块闲聊。
有人大老远的看到了虞月婵,聊天的内容也因此转移到这个热门人物身上——
“快看!这就是许有田家亲闺女,你瞧瞧穿的这么俊,嘴巴也甜,见到人还知道打招呼。”
“打招呼咋了?村里的大黄狗见到人还会摇尾巴呢!”
“我觉得她跟琴琴没法比,琴琴天天帮家里干活,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哪里像她,刚去村里小卖部买了一篮子东西,今天又去赶集。钱再多也经不住这么造啊!”
听到这个,一直沉默不语的秦晓燕重重叹口气。
其他人一脸八卦,“双全家的,你叹气干啥?”
秦晓燕苦着脸,“说了不怕大家笑话,许家都穷成这样了,还摊上这么个败家的。我那小姑子,亏待什么都不会亏待她这张嘴。
我公婆也是沾到她光了,一把年纪终于吃上了冰棍。有那个钱,给孩子买个作业本、买斤盐巴买包火柴不行吗?”
“可不是吗,城里来的就是不一样。那天找我问路,问就问呗,还盯着我上看看下看看,一副瞧不起人的样。”讲话女人长着一颗媒婆痣。
正是虞月婵回来见到的第一个人,钱爱华。
“我说钱爱华,你可得操操心,给这丫头寻个好人家,说不定人家会请你吃冰棍呢!”有人打趣。
钱爱华撇嘴,“我可不是什么媒都说的,不义之财赚了也花的不踏实。”
说着重重叹息,“还是琴琴好,好人好事做多了,老天奖励她,她到城里享福去了。现在这个可不一样哟,这个样子,谁家好人敢娶?这丫头,怕是得砸到手里当老姑娘喽!!”
眼看虞月婵走近,大家自觉地转移开话题。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闺女,过来歇歇!”
虞月婵从人群中看到了钱爱华和秦晓燕,她很不喜欢这俩人。
问题是,你越躲着,这些人说的越厉害。
于是趁着人多,歇歇脚,拍点照。
旁边人见状,搬来一块薄石板给虞月婵坐。
“哟,这是去赶集了,买了不少好东西嘛!”钱爱华讲话酸溜溜。
虞月婵低头看向钱爱华面前的挎兜,“是啊,你也去赶了集吗?怎么空着手回来了?”
“我可没你那么多钱铺张浪费。”
“难怪,有时间不去赚钱,只顾着在这聊闲话了。”虞月婵撇撇嘴,很鄙视的样子。
钱爱华急眼了,“你这话说的,好像你的钱是你自己赚的一样!还不是你城里有钱的爸妈给的!”
秦晓燕目不转睛看着虞月婵,她也很好奇这些钱的来源问题。
“是啊小妹,你城里爸妈给了你多少钱,给大家透个数,让大家开开眼。”
“一分都没给哦,我可不像某些人,自己不努力,整天绞尽脑汁想办法抠父母手里那两块钱。”虞月婵唇角微翘,“那样的人,是一辈子都富不了的。”
这话说的太狠了,既像是誓言,又像是诅咒。
大家下意识地看向秦晓燕。
意识到虞月婵伶牙俐齿不好招惹,其他人不再自讨无趣。
很快聊到其他话题。
不知何时天阴下来,有人问旁边的黄半仙,“二爷,天阴成这样,不会下雨吧?”
“下,最迟今天下午就下,要连着下三天……”一道苍老的声音回答。
虞月婵循着声音望去,发现大槐树上靠着一个七十多岁、须发皆白的老人。老人上身穿着洗掉色的褂子和背心,裤子挽到腿弯,手里拿着烟袋锅吧嗒吧嗒抽着烟,另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正在腿上挠痒痒。
众人惊慌,有些顾不得聊天了,“我家麦子还没割完呢,我得抓紧去割。”
“我家还有块地没熟,明天割最好,哎,还是现在去割了吧!”
“谁家不是呢?赶紧割了吧,总比烂在地里要强。”
“不会下雨的。”虞月婵说道。
黄半仙抬眼看了看虞月婵,朝鞋帮子上磕了磕烟袋锅,一讲话,嘴边两撇胡子一动一动的,“小姑娘,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看的天气,十次有八次是准的。你一个黄毛丫头,还想跟我理论不成?”
虞月婵笑吟吟,“您十次有八次是准的,我十次全准。我确定,今天明天后天都不下雨。”
钱爱华出言讽刺,“你可省省吧,上嘴皮下嘴皮一碰,可把你给能的。万一下雨了泡汤了,又不是你家有损失!”
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哦对,你家都穷成那样了,再损失也损失不到什么。”
秦晓燕勾勾唇角,钱爱华就是她的嘴替啊。她来不及多想,拿着镰刀和绳子去了地里。
虞月婵没把这话放心上,背着东西继续赶路。
一路上,发现大家正在收麦子。
有人还在相互传话,“黄半仙说要下三天雨,有麦子的赶紧割了!”
虞月婵回到院场问李迎春,“妈,要是麦子还青着就割回来,会怎样?”
“没熟透的里面还软的,晒干了就瘪了。”
“爸妈,这天不会下雨的,你们放心就是。”虞月婵说。
其他人根本没把虞月婵的话放在心上,毕竟虞月婵在乡下没待几天,没什么经验。好在家里麦子都割回来了。
先该干嘛干嘛,等下雨点了再盖起来也不迟。
看他们忙成这样,中午肯定没时间回去吃饭。
虞月婵拿出油条吃了两根,剩下的放在地头上。
旋即背着其他东西回家。
她得趁着家里没人,洗个澡换身衣服。
到家掀开水缸盖子,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年代吃水都困难,更别说是洗澡。
这水缸里的水,还是家里人挑回来的呢。
没办法,条件摆在这,只好努力克服了。
虞月婵蹲在火炉边生火。
天气燥热,好久没下雨了,很容易燃着。
她生了火,烧了一壶开水。
冷水和热水兑在一起倒进盆里,在自己睡觉那屋简单擦了擦。
幸福是比较级,以前天天可以洗澡,一开水龙头就有热水,习以为常了。
现在简单擦一擦,都幸福的要尖叫。
虞月婵擦完澡,看着那一堆脏衣服,有点头疼。
算了,只能去河里洗了。
她找来洗衣粉肥皂,端着盆,又将脏衣服装进篮子里,动身出门。
在门口跟许路垚撞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