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从慌乱中惊醒,眸光中闪烁坚毅之色。
“不可,我前军全线被围,此刻鸣金根本扯不下来,不若全军出击,打开阙口,迎骑兵回营。”
说着,也不再去管戏志才的反应,继续擂鼓出击。
鼓点声越发急促,这是全面开战的号令。
果然!
大军纷纷冲出大营,冲入战场。
戏志才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眸光冰冷,嘴上未发一言,不过心里却不知道骂的多么恶毒。
“什么前军?分明就是关羽率领的那三千骑兵。
那曹豹和昌稀的骑兵虽然也在冲阵,可始终不敢脱离后方,以免被敌军困死在阵中,偏偏是那关羽。
身为主将如此贪功冒进,战场上没头苍蝇般的横冲直撞,现在陷入重重围攻之中,难以突围,这分明就是自己找死。
可笑这刺史大人为了救援还不惜压上全军,妄想以三万兵马与十万大军正面交锋,即便救回关羽,恐我军也死伤惨重,如此用兵,某真是平生未见。”
厌恶的看着那刘备,戏志才连连叹息,若不是脾气够好,恐怕都要忍不住破口大骂了。
战场中曹豹和昌稀也满心不解,二人赶忙合兵,张口便都是那句。
“怎的还不退兵?”
“罢了!我率领骑兵冲破封锁去接应那关羽,你指挥全军一定要守住退路,只待吾救回关羽,立即撤军。”
还是曹豹的反应够快,赶忙吩咐了一句,便号令骑兵全力向前冲杀。
大军被围,十面埋伏,置之死地。
很快唯一的生路被曹豹打开,他率领骑兵总算与关羽合兵。
三千骑兵,被围杀的尚不足百,就连关羽也中了数枚箭矢,流血不止。
“关将军!敌军数倍于我不宜再战,速速随我回营!”
曹豹焦急的呼喊道。
“想跑,没那么容易,给我杀,决不能放走他们!”
纪灵见状不妙,立即号令兵马再度围了上来。
眼看骑兵即将再被封死,唯一的口子又要被扎上,曹豹也不禁有些慌了。
“将军何必逞一时之气,来日再斩那纪灵也不迟。”
曹豹再三劝阻,关羽终究还是不甘心的调转马头。
“退军!”
一声嘶吼,状似悲鸣。
关羽无愧世间名将,毫不拖泥带水,下令退军便转身急退,连头都不回。
曹豹暗骂一句,急忙收拢残部,仓皇退兵。
口子终究还是被封上了,所幸曹豹顺利突出重围,再抬头时,那关羽已跃马至营门前。
“可恶,这么多将士因其而死,他退的倒是从容!”
昌稀咒骂,双眼一片血红。
“罢了,先退兵吧!”
铿……
此刻终于鸣金,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曹豹亲自断后,昌稀收拢残兵,大军急速退回营寨。
很快,城门便封闭了,戏志才站在城头上,见纪灵没有继续强攻,这才松了口气。
“好在这夏丘大营没有一战即失,否则我不但无法向公子交代,恐怕还会被奉孝等人嘲笑一辈子,当真是可悲啊。”
抬眼扫过战场,入眼处已然尸堆如山,血流成河。
逃回来的骑兵不过寥寥3千,近4千人倒在这里,再加上步兵仓皇出击,寡不敌众,被活活拖死的亦有6千余人,这一战徐州军减员便达到了1万。
结果如此惨烈,戏志才也满心怨愤,眸光冰冷的望向那道凌乱在城头的身影。
大耳似蒲扇,难怪招风;双手长过膝,管得太宽。
“这哪里有一点人主之相?此人差公子远矣!”
心里骂着,嘴上却并没有说话。
“志才啊,本公悔不听你之言,仓皇出兵,已至如此惨败,吾愧对这些战死的徐州儿郎啊。”
刘备掩面大哭,其中忧愤凄怆之意不言而喻。
或许是看戏志才毫无动静,刘备竟直接扑了过来,抱着他继续放声痛哭。
“这鼻涕……,刺史大人还请自重!”
“此时言败尚早,我军损失虽大,赖关将军神勇,将士舍死拼杀,那纪灵军的伤亡明显更大。只要扼守住城寨,待援兵一到,我军未必不能胜!”
听到戏志才连声劝慰,刘备这才擦干眼泪,拉着戏志才走下城关,安抚将士去了。
中军大寨前,关羽虽身中数箭,却虎威不减,扯下一块锦袍,正在擦拭着手中的长刀。
曹豹和昌稀只是静静的看着,并无一人上前搭话。
很快,刘备和戏志才走了过来。
“二弟,怎的凄惨至此,后面还有大战,还不赶快下去疗伤?”
刘备径直撇开众人,走到关羽面前,开口便将其支开了。
他的心思众人自然知晓,只是无人点破而已。
说到底,此战之所以如此惨烈,那关羽便是罪魁祸首。
阵前斩将,一刀建功。可便便他有点上头,不听曹豹劝阻,傲然带兵冲阵,这才挑起全面大战。
刘备使了一个脸色,两名亲兵上前,将关羽搀扶了下去,若是再留下来,难免会沦为众矢之的。
戏志才见状,也不理会,径直走到曹豹和昌稀两人面前,沉思问道。
“二位将军辛苦了,现在情况如何?”
曹豹叹了口气,无力道。
“这一战我军损失惨重,下邳骑兵战死2千余人,步兵阵亡3千多人,刺史大人自郯城带来的骑兵损失也足有2千,步兵3千余。”
昌稀也叹了口气,补充道。
“我军损失虽大,那纪灵更甚,本将刚才已大致清点了斩获,此一役纪灵军的损失至少也有1万5千人。”
戏志才点了点头,依旧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战果的确不俗,只是敌众我寡,绝不可再与之正面交战。眼下最紧要的便是坚守待援。”
“在下来时,公子便已经交代过了,赵云将军率数千轻骑正在赶来的路上,稍后某会向盱眙大营传令,请奉孝派兵支援,这几日就劳烦二位将军了,无论如何都要守住夏丘。”
说话间,目光不觉瞥了一眼刘备。
“刺史大人可还有事要补充?”
“志才所言可堪万全,稍后本公也会传令彭城调兵,诸位请放心,纵使战到最后一人,本公也绝不退后一步,誓死守护徐州。”
刘备正色道,颇有几分不成功便成仁的气势。
“既然如此,那我等便下去安排守城事宜了,告辞!”
曹豹和昌稀拱手而退,丝毫不拖泥带水,倒是让刘备有些尴尬了。
气氛都烘托到这一步了,怎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想着,也不禁叹了口气,又摆出那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志才,本公明白,这一战的确是云长之过,只是眼下正值用人之际,再加上云长于阵前斩将,大涨我军威,已成军中支柱,此时更不宜处罚。待此战结束,本公定会好好教化于他,给你一个交代,如何?”
本想着此一番言语肯定能够打动戏志才,却不想戏志才根本不为所动。
“此乃刺史大人的家事,何必问我,下官还要致书求援,便告辞了!”
说着,转身便走,头都不回。
刘备微微笑了笑,眉宇间的自信丝毫不减。
“但凡天下大才自有过人的傲气,相处久了,本公就不信打动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