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荒 第4章 再遇自己

一

齐欣泽等人被捕的三天后，正巧是周末，狄云和莫傲值班，其他成员都在忙着占用自己的娱乐时间，直到狄云接到了一通上级的电话，那些散落的云朵这才集中起来，他们遮住了令人心旷神怡的太阳，陆陆续续回到了社里。

穆雨辰是最早来的，新人嘛，本就要将时间赶得紧一些，之后就是时间观念很重的王杰，他只穿着一件黑色短袖，透过短袖，在场的人都能看出王杰在汗水的打湿下一丝丝肌肉，狄云和莫傲都知道，他又去健身房里撸铁了。最后回来的是赵家琪和龚琳娜二人，赵家琪手里提着装着女生用品和化妆品的袋子，看赵家琪苍白的面色就知道，他和龚琳娜逛街累得半死。

王杰率先开口道，“上面给我们派了什么新任务？”

“嗯……这也是刑侦组转来的任务，根据他们提供的消息，这两周，金银一中总是有学生失踪，警方介入调查后，离奇的是，警察也跟着失踪了，所以，我们要派一个人潜入金银一中，找到那位把人搞失踪的人人贩子异能者。”

穆雨辰心里顿时激起千层浪，他突然想到在湘泽高中时遇到的人贩子，那两个是假警察，但这次的警察可是真的啊。这一想，穆雨辰鸡皮疙瘩长满了全身，细思极恐。

“那要派谁去呢？真的好难思考啊。”赵家琪坏笑道。

穆雨辰也在思考，到底谁要潜入呢？他一抬头，五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他有些尴尬了。他明白，大家都让他去，穆雨辰的第二次表现机会，证明自己的时候到了。

“那……我去？”

“的确，十七岁，年龄符合，为人低调不张扬，安静，符和，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可以逃离危险，完全符合。”

王杰一把将穆雨辰搂在怀里，“我在位的四年里也就做了二十三次任务，这个月也是一次。几天内执行两次任务，做梦都笑醒了。狄云，和那边的校长都商量好了吧，去吧，正好历练。”

虽说这是能证明自己的手段，但地点却是走出来又进去的学校，心里一阵可笑。

“这件事只有校长知道，他会和其他老师打好招呼，但你也别太过分了。”

穆雨辰趁着父亲不在，偷偷地要回家收拾些东西，也瞒过了他的母亲。

穆雨辰走后，王杰给一个人打了通电话，“穆雨辰要进金银一中了，狄云会把他安排和你一个班级，按原计划来，穆雨辰看情况可以不知情。”

2022年9月15日，穆雨辰以一个插班生的身份进入了金银一中，此刻他的心情多半是激动的，这次一定要成功！

在他看来，在一个三千多人的学校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得让人贩子对自己下手，所以他要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独来独往的角色。

在走廊里，学生们看到没穿校服长得略微有些小帅的少年背着书包走进一间教室里，有些女同学便对他动了些情。

在踏入教室门槛的那一刻，穆雨辰有些恍惚了，熟悉的感觉像是一朵云遮得太阳半明半暗，他敲了敲黑板，那是他半个月没碰到过的东西，一阵微风吹开教室的窗帘，微风就像无伞骨引清军入关似的，将阳光带进了教室，阳光趴在书桌的上面，侧面，躲在狭小的细缝里，好不自由，而那曾见过无数次在东西方向飞来飞去的自由的鸟儿突然不见了。

这里的阳光总是比其他地方，但更加温暖，海马体在那一刻仿佛产生了光合作用，将他在阳光里照进的回忆变成了突如其来的现实。

但穆雨辰看到这些回忆，又是一种复杂的悲哀，王杰说过的话像是一把火烧三天三夜，烧得一干二净。那些回忆成了涂满黑色墨水的相片，他已经拍不到这样的照片了。亦或者，那些相片被残酷的正义一层又一层压在了穆雨辰心里，穆雨辰在心里的最底层无力地挣扎着。他忽然迷茫了，一时兴起不负责任的想法将他拉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残酷的世界。他就要死在和平的世界里时，一个声音告诉他：他会在海水里游到一个又一个美丽的、惊奇的岛屿。

他要在异能界扬名立万，却又不知道如何如何，最后他的开始贯穿了他的一生。

二

校长找上了他，一把将他从教室拉到办公室。趁四下无人，校长紧紧地握住穆雨辰的手，“可算把你给盼来了，最近很多学生失踪，下面的人议论纷纷，上面的人施加压力，要是在不解决学生失踪的案件，一中的名号就会一落千丈。请你一定要查出凶手，还一中一个安全的学习环境，拜托了！”

一股使命感和责任感分别扛在了穆雨辰的双肩上，它们沉得舒服，沉得恰恰刚好，穆雨辰又被拉回到了异能的世界。

“或许我真能做出些事情，我会在异能界混出个样子。”

“每当我想放弃时，人们赋予在我身上的希望就像激素一样打进我的体内，它让我亢奋，让我热血沸腾，让我有精力去做想做的事情，让我像一条晒在烈日底下的大黄狗一样燥热难安。那是英雄的必修课，不是一团必须加些木材才能燃烧的火焰。可我却是后者，我回过神来，我变成了一个乞丐，我需要每天等待他们赋予我希望。渐渐的，我的碗里只剩下了我的自导自演，我有时不得不创造另一种可能性，幻想着，希望与我毫不相沾，我大可扔掉希望的门铃，走出大门，去看看自己赋予别人希望是什么样子。每当我想到这时，我又情不自禁地打哆嗦，我终止了我的幻想，我害怕我走后有人失望地离开了的的房门，我害怕我错过了什么机会。就像固定一天的吸烟次数一样，当我抽到最后一根烟时，我希望它快点抽完，也希望它慢点抽完。”

束缚住穆雨辰的是一条绳子，他被当成拔河时中间的红旗，两边的思想对手势均力敌，他被拉来拉去，这场持久的不分胜负的战争使他痛苦不堪，他不知如何作出选择。

穆雨辰又回到了他的班级，上课铃没打多久，他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便匆忙坐到了最后一排。虽说穆雨辰绝非是风流倜傥的大帅哥，但相较于平均水平，也算的上是鹤立鸡群了。

这也引得班内女生的注意，几个女生轻轻瞥了他一眼，最后十几双眼睛死死盯住了他，不过全是男同胞。

因为穆雨辰的旁边坐的是校花夏沐。

夏沐长相出色，皮肤白嫩，脸上两嘟嘟的肉更是男人的幻想，在一中里，能捏到他的脸成为所有男生的幻想。而且她的成绩曾几次拿过年级第一，这是在金银市最好的高中！夏沐又有了些书香的气质，所以她的身旁总会有一位追求者。

一位？不应该是一群吗？这就不得不提到一中的校霸西门阳了。家境殷实，在金银市有权有势，再加上父母忙于工作，少了对他的管教，有些他认为正确的事便做了。

平日里拉帮结派，小弟就有三十多名，私底下打架斗殴，抽烟喝酒是家常便饭。他在入学时第一眼就看到了夏沐，说什么也要追到她。因此，碍于西门阳的实力，没有什么男性能跟夏沐说上一句话。而西门阳为了追到夏沐可谓是想尽了办法，情书，礼物，名表名鞋如四季一样循环着来，但都被夏沐婉拒了。她一根头发都没收下。

西门阳对此也没少为这事生气，也是喝醉过很多次，有事还会打他的小弟，不过西门阳还算仗义，打完了给些钱，拿去看伤。

那时有个小弟提议：

“不如咱们把夏沐绑过来如何？逼她和你好？”

当时西门阳没有喝酒，但把那个小弟打得头破血流，钱也没赔。

最关键的是西门阳，夏沐，穆雨辰在同一间教室。

穆雨辰来的第一节课，夏沐就盯着他看，时不时还要偷笑几下。这可把一旁的西门阳急坏了，气得火气冲天，更要命的是，夏沐给穆雨辰写了张纸条。

未知的东西是最可怕的，西门阳的心凉了。

穆雨辰正苦苦纠结于如何找到人贩子，让人贩子如何盯上自己等事，一张纸条落在了他的眼前，上面写道，“我叫夏沐，是这个班的班长，有什么事你可以找我，我会帮你的。”

“帮个屁帮，找人贩子一点头绪都没有，一个普普通通的班长能干些什么？怕是连警察失踪都不知道吧。”

这些话是穆雨辰心里想的，话也没说出口，但他有了这层想法后，夏沐忽然呆住了，然后是一脸不服，本来她还想多写些纸条的，但她注意到了西门阳的不甘，坏笑一声，手便收了回去。

“爱帮不帮，这可是你自找的，我倒要看看西门阳会怎么收拾你了。”

三

好容易等到了下课，西门阳直接来到穆雨辰书桌前，一手提起他的领子就往厕所里拽，穆雨辰懵了，一时半会还未反应过来，只听走廊里的声音：

“这男的好像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可也应该有人给他说说啊。”

“唉，又一个人遭了殃了，我希望他的脸还是原来模样。”

等到把穆雨辰拉到厕所里，西门阳的四位小弟也赶了过来。

“说吧，单挑还是群殴，我这人仗义，打完了事就消了。不过要是再有下次，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穆雨辰心中的迷雾散了一小片，但还有一大片啊。他知道自己被小混混堵了，可他究竟哪里得罪人家了？是要给自己个下马威吗？我也没有高调行事啊。

“小子，刚才夏沐给你传纸条我都看见了，以后离夏沐远一些。”

穆雨辰本就因为人贩子的事情头疼，谁知道无意间发生了什么事，他也只是无奈地说，“知道了，我不碰她就是了。”

“要想免了这顿打，得叫我声爷爷。”

西门阳心里很是得意，认为是自己的势力吓退了穆雨辰，为了提高自己在兄弟们中的地位，他就想着让穆雨辰受些侮辱。

“爷爷？”穆雨辰脸上的陪笑瞬间消失，眼睛里像是装进了无限的杀意，很明显，西门阳让他叫自己“爷爷”很显然捅到他肺管子了，只听穆雨辰淡淡地说：

“我选择群殴，你们一起上吧。”

西门阳还未反应过来到穆雨辰情绪的瞬间变化，穆雨辰的刺拳便打在了西门阳的腹部，众小弟也愣住了神。

“看什么，给我打！”

西门阳的一句话才让那四人的身体动了起来。

大哥是真大哥，小弟是真小弟，有事他是真扛，有架他是真上。听到命令后二话不说就为大哥卖起了命，在厕所这个极其狭窄的空间里，一对多显然没有什么优点，但穆雨辰借着预知未来的能力算到了他们的每一个出拳的路线。

他面对这四人拳头的“铁索连环”式进攻，后退几步，先是接下了最左边小弟的拳头将他的关节一崴，这小弟自然是动不了的了，而其他三名小弟见状扭身再次向他发起了进攻。而经过了些锻炼之后，穆雨辰的力量得到了些提升，将没有威胁的手里的小弟往那三人一扔，那四人如同下饺子一样，倒在了地上。

而后，穆雨辰又预知到他们会抓自己的衣服头发，使其控制住自己，有着“擒贼先擒王”的道理，穆雨辰极速跨到腹部中拳而没有什么反抗能力的西门阳面前，一个膝盖便顶在了西门阳的下巴处，西门阳疼得连声叫唤，穆雨辰又一把捏起西门阳的头发。

“你们老大在我手里，这场架结束了。”

穆雨辰又在西门阳面门上补了几拳，迫使西门阳叫停这场打架。

说实话，西门阳不是个合格的混混，除了讲些道义外，他竟然打架不锁门。

有人看到了穆雨辰仍一打人不落下风的名场面，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厕所堆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但没有一人去老师那里打小报告，一部分人觉得，西门阳这孙子必须有人来好好收拾他，穆雨辰不能受到责罚。另一部分人觉得，也就是西门阳一派的人，这事要是闹到校长那里去，校长会因为五个堵一人的名义责罚西门阳，况且这事传得再广，西门阳再江湖上还怎么混？

但有一人清楚地知道，穆雨辰完全不会受到任何责罚，因为她是异能侦查社的人，那人——正是夏沐。

夏沐本想让穆雨辰挨西门阳一顿毒打好让他听自己的话，可结果却出乎意料了，“这小子，这么能打的吗？”

不管怎么说，打架的六人陆陆续续被抬到了医务室，同学们面对老师的盘问异口同声，“下楼梯时上面的人摔倒了，导致下面的人也倒了。”

等到穆雨辰眼里的杀意如烟花般散去，他才意识到他做了什么，也有些慌张，本就一句话能解决的问题却让自己在学校出了个大名，以后怎么找人贩子啊……

穆雨辰看着躺在床上的西门阳，不知说些什么，只是用“抱歉”开头和结尾。

西门阳只是笑道，“打一次架仇就消了，这是我的原则，无论输赢。”

“你说你这个小混混当得有什么意思？坏又坏不到骨子里。”

西门阳的眼里忽如一谭镜湖一样澄澈，他看着头上沾满灰尘的天花板，轻松笑道，“我脑瓜子不好，不爱学习，家里人已经提前给我找好工作了，那是个一眼就能看到坟头长什么样，有几米高的草的工作。我想抵抗，却无力抵抗。于是，我就要再青春里把坏事都完完整整地做一遍，我希望我老的时候可以尽情给小孩儿们讲无穷无尽的故事，而不是每天望着将自己与蓝天分离的窗户，望着每次都是东边升西边落的太阳。我很害怕我头发白的时候身边只有一瓶见了底的白酒，我不想平平淡淡过一辈子，最后死的时候才发现，在我的一生中我一直是一尊任风吹雨打，完全没有变化的雕像。”

穆雨辰听后有了些触动，“人生究竟是什么呢？”

有人建功伟业，报效国家，这是一种人生；有人平凡简单，笑看世俗，这也是一种人生。它们其实都对，前者沉在争权夺势之沼泽，后者困于生活柴米油盐之文钱。

人生哪有百分百？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选择一条人生一定要看好脚下的路，认清自己，去拥抱自己想要的优和劣，去享受，去接受，去感受。

穆雨辰正在像侦探一样在人生中找到真正的自己。

“说说吧，刚才你都服了软了，有硬气了是怎么回事？”

穆雨辰听到这个，眼神里充满了黯淡，他有些悲伤，“在我小的时候，爷爷经常来看我，他以前是个军人，有事没事教我几招，那时候啥啊，经常偷喝爷爷用筷子沾给我苦苦的水，后来才知道那是白酒。

趁我父亲外出工作之际，他总是将我扛到肩膀，那时候我简直能看到全世界。他的嘴里总是些‘未来未来’的话语，半听不懂的。只记得他总是给我买小蛋糕，笑的时候，哭的时候，他简直就是个魔术师，随时都能变出来，但我和他相处的时间有又很少，只记得这些。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搬过来住，直到我五岁那年，他失踪了，小孩子又能理解什么呢？只是觉得他去了个很美好的地方，后来我长大了，仍这么觉得。”

“那真是对不住了。”西门阳坐起看着穆雨辰，“你这人挺有意思的，你叫什么名字？”

“我出生在一个下雨的早晨，但我爸说过，我不需要第二个太阳，所以我叫穆雨辰。”

西门阳突然笑了，笑得很是奇怪，连一旁的小弟都疑惑地看着他，他说：“你说过的，以后不许碰夏沐。”

“拜托，我名都对不上人，哪里会碰她？”

“穆雨辰！”随后随着一声厚重的门响，所有人看去，是夏沐来了。

西门阳连挥拳头的力气都没了，心里一阵苦笑，眼看着夏沐把穆雨辰拉了出去。

只见夏沐将穆雨辰带到一处墙角，细声说：“社里的人都没告诉你吗？”

一听到“社里”二字，穆雨辰还是懵的，“篮球社？舞蹈社？什么社？”

夏沐的声音更小了，“专管灵异事件……”

穆雨辰惊住了，夏沐也是异能侦查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