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婵腰 第67章 死人

一大早晋氏就打发丫鬟来请江妧，说是有事要商量，她正在洗漱，见小丫鬟火急火燎的，忙催促身边的人快些，连早膳都未及用就匆匆往紫荆院来。

一进门，晋氏便将一封信递给了她，一面还叹着气，她忙接了过来，从上至下细细看了一遍，原来是说孙姨娘在船行至泗水一带时落了水，当时又无人在旁，听见声音时，船早已走远，等停了船施救时湖面早已没了动静。

“可捞到人没？”

“去哪里捞去？水面静得就跟没掉下去人一样，要不是她真不在船上，还以为听错了，你二弟因着有事耽搁不得，只留大郎在原地打捞，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江妧落下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就是十有**还活着！她深深看了小香一眼，小香领会，忙退了出去。

“说来她最得夫君的心意，在我面前又是温顺和顺，最是懂我的心意的，如今一走.......真是叫人难受！”

眼泪是真的，江妧第一次做这种杀人的勾当，她心中也犯怵，久久不能平静，尽管她劝自己不是她死就是自己亡，可到底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裴怀见她伤心，忙安慰道：“人各有命，许是今年她出门没看黄历，就犯了水呢？又遇上梅雨季还未结束，说来说去，还是她命不好！”

“也怪我，当初她说身子不好，我还怨她不愿意伺候大郎，没料到.......”

江妧擦了泪接了晋氏的话，“谁能料到这种事会发生在咱们家呢？”

絮絮的诉说了一会子，抹了泪，晋氏才开口，“她家人肯定是要来的，我这里有一百两银子，你让人给她家人，将她的东西都收拾好，让她家人来拿了去。”

江妧听了点了点头，与裴怀伺候她歇下，这才一路走出院门外，因着心中有事，裴怀唤了几声她都未应，最后还是在她摇了摇江妧的胳膊，这才回过神来。

裴怀以为她在为孙姨娘伤感，忙抱着她安慰：“大嫂嫂就是心地太好了，为着孙姨娘伤心，你是不知道，她以前动不动就挑唆这个挑唆那个，只是在太太和大哥哥面前，她不知多乖巧。”

江妧红红的眼朝她脸上一觑，“她是不是也挑唆过你的事？”

“我也是事后才知的，我想要园子里一个小丫鬟，那丫鬟有几分人才，那时大哥哥身子还不是这样，她以为我存了什么心......就在母亲面前挑唆，弄得那小丫鬟被母亲撵了出去，病得要死了才找到我，可为时已晚。”

或许裴怀的这句话着实安慰到江妧，她忧心忡忡的一颗心也淡然下来，回握着她的手，“我明白了。”

正这时立春来说孙家人进府里来了，“说是想见太太。”

“我去见他们。”

裴怀知道江妧尴尬，想着自己代替她去，被江妧一把拉住，“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别去见那群浑人，我去见见他们。”

听她说得有理，裴怀也只得冷静下来，这些人进来不过是为了讨要多点银子，江妧虽说恨她，可到底心地善良，也从自己体己里拿了五十两银子出来（这是不能与婆母比肩），让小丫鬟将她首饰都收拾出来给她的家人。

孙姨娘的兄嫂被一个二等仆妇领了进院门，由立春接了进来，虽说他们都是武宁侯府的家生子，可到底没进过内宅，头虽低着，眼睛却不时的乱瞟。

在进正堂之前，立春一番嘱咐，吓得两人躬着身子不敢乱看了，这孙家媳妇王氏本想着进来好好掰扯一番，可一进来见雕梁画栋，高大威严，不由得怯了几分势，又见这些个仆妇行走说话皆有一番规矩，更是怯了几分。

“见了大奶奶可不能张头就望，大奶奶是书香门第的小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至于其他礼，想来不用教了！”

两人懦懦的应了。

平民百姓身处鱼龙混杂的地方，规矩没那么大，家生子没进府时，都是住在后巷里头，平日里和百姓们没什么两样，言行举止也没那么多约束，甫一进内宅来，有些不适应。

不过，孙大因着妹妹得了裴府长孙的喜爱，抬了姨娘，是以在铺子里打理着二房的私库，不似王氏似的束手束脚。

立春打量了两人一番，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将人请进门去。

二人进门果真不敢乱瞟，前前后后站着三四个二等仆妇，五六个小丫鬟，外面廊子上候命的也有七八个丫鬟那么多。

“大奶奶金安，”二人跪下磕头。

“起来吧，”江妧蘸了蘸眼角，“孙姨娘的事想必你们也听说了，我虽进门的时日短，可到底也是与她相处过，哪想她就这么没福了呢！”

二人躬身站在下头，头都不敢抬一下，用极其卑微的语气带着一丝哭腔说：“是姨娘没福气，日后伺候不了大爷大奶奶，我娘哭得死去活来，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今去了，连尸骨都找不到，怎么叫我们不伤心。”

“大奶奶不知道，我这妹妹最是孝顺，每月的月钱也给家里拿出来，她就说最喜爱她的小侄儿侄女们，日后有什么定然要给她最亲的人。”

说完还肘了旁边的妻子一个手肘，那位也跟着哭了起来。

江妧没看他们，却也清楚他们做什么小动作，不过是想多要些钱，可江妧恶心孙氏，也恶心面前的人，蘸了蘸眼角，挥了挥手。

小丫鬟将一个包袱递了过去，江妧道：“这是令妹的衣物和和一些首饰。”

王氏忙接了过来，江妧就想磨磨这种人，不过是想着妹妹死了，好多敲府里一笔，便接着道：“姨娘没儿没女，跟着我的时日又短，可到底尽心尽力了，太太也是想着她可怜，特意给了一百两的银子给你们办丧事。”

听到前面那句“没儿没女，跟着我的时日短”时，孙大以为白费口舌了，后面听见有一百两的银子，心里不住的高兴，又听上面的人道：“我也想着姐妹一场，不能让她家里人没饭吃，虽比不得太太，好歹也是一点心意，匀了五十两出来，官中也有五十两。”

让小丫鬟将二百两银子送到孙大跟前，这人两眼放光，急急忙忙就塞进衣裳包袱里，又磕头谢了又谢，江妧实在不想搭理他们。

叫人送夫妻二人出门去，看着两人背影，不由得替孙姨娘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