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婵腰 第7章 裴慎

“家宴我去只怕不好。”

“老太太说了，本来就是一家人，提前见一见也无妨。”

江妧应下了，叫人上茶来吃，她却忙推辞，“老祖宗那边离不得人，我这就回去了。”

亲自送她出门，转回遇到小香正端着杏仁酪回来，她一副心虚的样子，江妧示意她先进去，她则嘱咐了立春几句话，这才进门来。

到了晚上，一连几日的小雨也停了，海棠斋的小院里积满了海棠花瓣，第二日一早，天放晴了，婆子们拿着扫帚便开始清扫。

江妧站在廊子上望着，手中捧着一盏桂圆熟水，自父母去世，她现在在海棠斋过的日子才是心中所愿，要是真让她选择，她宁愿不嫁人！

“下了几日的雨，早起还有些冷，姑娘披着些。”

小香将一件披风罩在她身上，替她整理了，她将茶盏递给一旁侍立的小丫鬟，“走吧，别让人等着我们，去帮衬二婶子去。”

虽说现在放晴了，小香还是怕老天爷的变脸的速度，特意带了两把伞，这才伺候着江妧出了海棠斋来。

一路往正房处来，江妧主仆上了庑廊，远远见两道身影，一道不良于行，像是极力在隐藏腿部的缺陷，一道则身量颀长，宽肩窄腰，衬得身旁人略显文弱。

江妧不想与二人前后进门，便摸了摸自己身上，“我刚才有绣着红梅的帕子掉了，回去寻一寻。”

小香不假思索，跟着她往角门处来，行了一段路，她似乎在想起，“我忘了，我似乎没带出来，咱们走吧！”

二人这才往正房处来，一进门，裴怀、裴悦二人便挽着她的手，几日未见，不停的嘘寒问暖，她只得笑了一一作答。

江妧只察觉一道灼人的视线似乎在身上打量，她环顾四周，只见裴恒朝她望了过来，见她也回望他，温和的冲她笑着，她也回他一个笑，便随着裴氏姊妹牵着往落地罩后头的月牙桌旁坐下。

裴母正牵着一个陌生的小姑娘，在絮絮说着话，有几副陌生的面孔，江妧并没有见过，裴怀笑道：“那是大房的舅太太和表姑娘，眼睛长在头顶上，除了大房的人一概不理，听说这会子是来参加婚礼，然后商议婚事的，指不定明年就要嫁进来了。”

“嫁进来？嫁谁？”

“自然是我二哥哥了！”

江妧惊叹，虽说古代人有亲上加去的做法，可到底是父母是亲兄妹，孩子得遗传病得几率也越大，心中想着，不由得朝裴慎望去，却见他目光也朝自己扫了过来，似乎没料到江妧会看他，神情微微怔愣，朝她微微颔首，他的眼神带着一股侵略性，吓得她忙转过脸去。

“妧儿，你过来！”

裴母朝她招手，江妧依言走了过去，行至她身边，被她拉在她身边坐下，一左一右的拥着二女，笑道：“妧儿，这是你大婶子娘家的妹妹，沈茜昔，刚从湖广来。”

江妧忙起身朝她福身叫了妹妹，这女孩果真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用鼻孔看人，可却也恭敬的起身还了礼，眼神却将她上下打量了个遍，见她不仅美貌，体量甚是婀娜，心中早已泛了酸，一想到她以后要嫁那个残废，心中早已暗暗得意。

“这是恒哥儿的未婚妻？真是好样貌！”

从圈椅上站起一个妇人，牵着江妧的手细细打量，裴母笑道：“这.......你应该叫舅母。”

江妧规规矩矩的叫了声舅母，见众人又恭维裴母去了，又折回来自己座位上坐下。

“你看见没？这沈茜昔用鼻孔看人，可偏偏她那鼻孔又大，什么都看得见了。”

江妧到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倒是裴悦笑得咯咯咯，引得三夫人瞪了她一眼，这才收敛了些。

众人出来宴厅，入了席，裴母依旧让江妧跟着她坐，不同的是，这回有沈茜昔也坐在一侧，她只和裴母说话，对于江妧上眼角眉梢的都不带理的，甚至江妧想和裴母说话也会被她截胡。

如此往复，江妧便低头吃自己的，和坐在身边的裴怀偶尔能搭上两句话。

一顿饭下来，沈茜昔倒是殷勤备至，裴母甚是满意，不停的哈哈大笑，打破了往日食不语的规矩。

热闹了一整日，宴席散了，天空果真下起了大雨，裴恒见江妧怔怔的望着外面的雨星，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温和的笑道：“妹妹，下了雨了，我送妹妹回去。”

“大郎君，我送你回去吧，下着雨，江小娘子带了伞呢。”

说话的是上次和他一同到海棠斋的婢女，江妧对裴恒淡淡的，所以更没心情打探他身边的人，裴怀嘟起嘴，凑在她耳边道：“这是我大哥哥房里人，就等着嫂姐姐你进门抬姨娘了。”

虽然早做好了未来夫君会纳妾的准备，可到底真正碰到才觉得恶心，她轻轻瞥了安柔一眼，淡淡的道：“兄长还是听你房里人说的话，我带着伞也不必旁人为我操心。”

可话一出口便觉得酸溜溜的，也不好多做解释，只得低着头，裴恒自然认为她吃味儿了，心中高兴，任由着旁人给他拽走了。

江妧恨不得给自己嘴巴缝上，她平日里谨言慎行，怎么还管上一个和自己不熟的人了？！

裴怀用肩膀顶了她一下，冲她挤眉弄眼的，江妧当没看见，说了几句话，便和小香一同出来，却见裴慎负手站在廊子上，听见声音，转头来看她。

“江姑娘，你们带了两把伞的？可否借我们一把？”霜降笑道。

自然不可以！她却不好直说，视线朝后面的人望去，却见他侧着脸，慢条斯理的理着身上月白的袍子。

她笑了笑，将伞递了过去，笑道：“你明日还我便好！”

伞不是能送的东西，她自然是要回，偷眼望去，见那人早已扬长而去，霜降忙追了上去。

主仆两人只得共用一把伞，拜二郎君所赐，她俩像落汤鸡，她还好，就是小香了，回到海棠斋没一会儿便喷嚏连天。

熬了姜汤吃下去焐了汗，这才好转了些，第二日，她忙请了府医来瞧。

听说她这里叫了府医，裴慎叫霜降送了补品来，她刚好看了小香回房去，见她从廊子处拐到正房来，霜降忙笑道：“都怪我，害得姑娘身边的贴身丫鬟受了冻，我们二爷特意叫我送了补品来，顺便将伞送来还姑娘。”

“不必如此，我是他未来的嫂嫂，长嫂如母，自然要关心弟弟的。”

几句话倒让霜降愣了一下，转念一想也是，虽说这江姑娘不过才十七岁，小她二爷整整七岁，可到底是要做大嫂的，这句话听下来似乎没什么可反驳的。

东西被江妧留了下来，霜降完成任务，忙回去复命，说道这句话时，裴慎长眉一拧，“她真是这么说的？”

霜降唯唯诺诺应了是，裴慎挥手让她退下，笑了笑，一副温润端方的模样，“这小妮子居然敢占我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