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生愿做一朵莲……静静盛开在佛前……”
白衣少女昏迷不醒,耳畔处似有泪痕。渡岳祖师以慈悲为怀,袖中飞出七宝袈裟,裹住少女周身。
那些凝固的泪珠突然开始共振,竟与寺中《大悲心咒》的梵唱频率完全吻合。渡岳旋即将大慈悲道法倾注于袈裟之上,七宝袈裟脉络上的经文金光大涨。
每掠过一寸肌肤,就有细密的金色卍字从织纹中渗出,将银泪蒸腾成带着莲香的雾气。未久,白衣少女缓缓醒来……
白衣少女开口道:“多谢…多谢大师出手相救”……
渡岳:“阿弥陀佛”……
山路蜿蜒,暮色渐沉。少女衣袂翻飞似雪,渡岳祖师袖中佛珠轻转,远处般若寺的钟声穿透云霭,如引路的明灯。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一路无话…
山风呜咽,吹散少女眉间寒霜。渡岳祖师望着寺门前的青灯,忽见壁画上的飞天竟流转金光。少女指尖微动,一片银杏飘落佛前,正是当年她亲手栽下的那棵?……
妙音阁内,梵音骤响,壁画中涌出万千金线,将二人笼罩在经文字句织就的光茧里。光茧中,少女苍白的唇瓣渐染血色。壁画飞天衣带当风,洒落点点金芒没入她眉心。
渡岳手中佛珠忽止,十八枚菩提子同时绽开细密裂纹。寺前古银杏无风自动,簌簌落叶竟在半空凝成梵文。忽闻轻轻一声咔响,少女腕间冰晶镯坠地粉碎,千年寒魄化作白雾升腾,被经文字句尽数吸纳。
最后一缕暮光穿透云层时,她睫羽轻颤,眸底映出渡岳身后——那壁画上的菩萨低眉浅笑,执柳枝的手势与她幼年在药材铺里所绘分毫不差。
渡岳的僧袍无风自动,他看见少女发间凝结的冰晶正化作细碎星光。恍惚间,壁画上的菩萨却像是把那柳枝轻点少女额间那点朱砂…霎时金芒大盛。寺檐铜铃齐齐震响,惊起满山栖鸟。
刹那,整座般若寺的经幡同时翻卷如浪。她腕间残留的冰晶痕迹忽然化作淡青色脉络,顺着指尖蔓延至壁画边缘。
渡岳忽然听见百年前那个雪夜——小沙弥踮脚为壁画补色时,笔尖朱砂滴落莲台的轻响。此刻少女指尖正悬在菩萨柳枝下方,一滴金露将落未落。
远处晨钟撞破黎明,她忽然莞尔一笑,泪珠坠地,碎裂的泪珠化成粉末逆风飞起,在晨光中凝成吽字真言,正印在少女眉心。
晨钟余韵里,整座梵音阁的壁画仿佛都活了过来。飞天们的飘带一会儿化作星河垂落,而菩萨手中的柳枝竟生出新芽。渡岳忽然发现少女耳后浮现淡金鳞纹——正是当年他在壁画角落偷偷绘制的龙女印记。
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少女腕间青脉已与壁画完全交融。她拾起地上冰晶镯的碎片,每一片都映出不同年岁的般若寺。当最后一块碎片归位,寺前银杏忽然开出满树金花,每一朵花蕊中都坐着微缩的持经菩萨。
孔雀长鸣三声,少女将狼毫笔轻轻放回渡岳手中。笔杆上凝结的冰霜此刻化作甘露,滴落处生出八叶莲台。她不受控制地,突然用当年小沙弥的语气轻声道:师父,该给飞天补色了。
声音响起的刹那,所有壁画人物齐齐转身,露出他们背后用金粉写就的《心经》——那字迹分明是少女十岁时的笔体。
山风骤停,满寺经幡同时垂下。渡岳手中狼毫突然自己飞向壁画,在菩萨衣袂处添了朵将绽的优昙。少女耳后金鳞纹大亮,整面墙壁的经文字句开始往她身上流动。
当最后一个空字没入心口,她忽然化作一道金光投入壁画,正落在自己当年绘制的持莲龙女手中的那朵莲上。
梵唱声中,渡岳祖师看见了壁画右下角多出个白衣女子正坐在那朵莲上……玄渊潭前封印魔尊的刹那,真涯子心头猛然一颤——那道白衣翩跹的身影,竟是前世未解的执念?
此刻般若寺壁画中的她可还安好?随着一声破空之音,真涯子呼啸而至!他疾步踏入般若寺,迎面正遇上掌门慧深方丈。
施主可是为画中人而来?方丈合掌低眉,手中佛珠忽地断裂,散落满地菩提子。
真涯子瞳孔骤缩——那壁画上的天女像,不知何时已化作斑驳墨痕。天女已随劫灰去?……
方丈叹息间,檐角铜铃无风自鸣。殿外骤起狂风,卷着碎菩提子在空中拼出半阙谶语《灼灼桃花凉》。他忽然想起魔尊消散前诡异的笑,原来三百年前那场桃花雨里,坠入轮回道的从来就不止一人!
真涯子踉跄后退半步,殿内烛火骤暗,壁画残存的墨色突然流动起来,勾勒出半张若隐若现的面容。
你终于...还是来了?斑驳的壁画中传来轻叹,
真涯子道:“渡岳祖师回来后,不知所在何处?”
慧深道:“尊师以于前日闭关,曾吩咐道:“若玄极门真涯子前来,一切皆可自便”…
真涯子呆滞了片刻后,轻轻地叹道:“既如此,便好!”
话音刚落,狂风卷着桃瓣灌入殿门,每一片都貌似映着当日白衣女子瞥向他的眸子。真涯子突然发现自己的道袍正在褪色,渐渐变成与壁画中相同的月白……
“师兄.”..那些灌入殿门的桃花不知何时,竟在他掌心聚成灼热的桃花印,“原来我们都在画里..”.话音未落,整座妙音阁开始褪色,梁柱间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梵文——正是当年封印魔尊时,她偷偷改写的那段往生咒。
“她哪里又是什么魔殿血脉!分明就是…”真涯子低头看着掌心的桃花印,那抹绛色突然灼烧起来,刺痛直达魂魄深处。
三百年前那场桃花雨中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她以身为祭改写往生咒时,飘落的不是花瓣,而是破碎的命格碎片。
骤然而起的桃花极速的旋转,划伤着一切猝不及防的一切…
慧深腕间的桃花伤突然渗出血珠,悬浮在空中凝成七枚血钉。殿内梵文如活物般游动,将褪色的梁柱缠绕成巨大的画轴。真涯子月白的衣袂开始浮现淡墨勾勒的轮廓,仿佛正在被谁执笔描摹。
师姐当年画的不是封印...年轻模样的慧深突然抓住了真涯子手腕,那道疤痕相触的刹那,满地碎菩提突然腾空而起,在虚空拼出完整的《九劫轮回图》。
壁画残存的墨色终于凝聚成形——白衣少女执笔的右手,正点在真涯子眉心。
整座妙音阁响起细碎的剥落声,瓦当、经幡、香炉皆化作纷扬的宣纸碎屑。真涯子在漫天纸雨中抓住了她的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伴随着一句若有若无的:“若~曦”后…
血钉突然刺入地面,组成逆转的卍字印。金光如柱,轰然冲天!砰的一声!二人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的倒飞出了壁画的外面!慧深僧鞋陷入青砖,每一步都踏出带血的莲花纹。
真涯子道冠坠地时,发间竟落下三片真正的桃花——那是当年随她魂魄坠入轮回时,偷偷藏起的本命精元?真涯子看了慧深一眼,殿外随即一记惊雷,雨,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