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心烦意乱。
当注意力集中到华的面孔时,就很难继续平静心情去看书。
她总是能够吸引别人的视线。
丽瑟尔如此想到。
但那些人都只看到了她的表面。
那白色的一面。
只有我注视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平时难以注意到的地方——总是会将目光移到那双漂亮的充满历史的眼睛上,从而忽视掉她的眉毛和眼睫,那双眉毛,让她忍不住有替她画眉的怪异冲动——即使丽瑟尔不知道什么是画眉因而只觉得有伸手去轻轻抚摸的**。
而眼睫,则随着呼吸的起伏而微微颤动着。
是在颤动着的
丽瑟尔如此肯定,却又似乎是听到了谁的质疑,于是将书放在一边,伸出手去,右手的食指放在华的眼睫上。
睫毛扫过手指的触感分外明显,以至于丽瑟尔似乎感觉指尖有些痒,又有些酥麻。
没有电流。
丽瑟尔收回手指,将自己的思绪从方才的疑惑之中抽出,重新拿起书从刚才做标记的地方继续看下去。
她向来过目不忘,从来不做什么标记。
于是病房里一如既往的安静。
只是丽瑟尔的目光偶尔会从书页句段的转折处划过,从而落在华的脸上。
被一层帘子阻拦过的阳光谈不上刺眼,反倒是有一种如同冬日暖阳的温柔感,像华一样。
我并没有这样想。
丽瑟尔否认着,目光重新回到书上。
……
写的真差。
她绝口不提自己已经看了一百多页的事情,将注意力无法集中的原因归结于书,而忽略了自己,也没有想到躺在病床上的华。
她的脸色和平时相比似乎的确有一点苍白。
丽瑟尔这样想着
因为我有些担心她,所以无法集中注意力。
干脆地把书放在了边上。
手在华的额头停了一会,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于常人的温度特征。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丽瑟尔点点头,又去触碰了一下华的脸庞,虽然肉眼无法分辨出华脸色的变化,但丽瑟尔确定华的面色苍白了至少零点三个百分比。
于是为了证明
丽瑟尔将手指放在华的鼻子前,试图通过感受华呼吸时的气体温度变化来验证自己的判断。
好痒,奇怪
丽瑟尔收回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然后试着自己呼出一口气,却没有什么感觉。
她能看得清楚华脖颈的曲线,坦白而言那并称不上诱人,就像是普普通通的处在发育期的高中少女一样,仅仅只是白皙的程度。
但是
回过神的时候,丽瑟尔发现自己的手快要放在华的脖颈上,看上去很脆弱。
不知道为什么
她居然有一种,自己似乎只要轻轻一握,然后用上一点力,就能破坏掉那方才还让她感觉到恍惚的景色。
把美好的东西撕碎的冲动,以及令纯白染上其他颜色的念头。
这是一种……不太好的性格或者说一种精神疾病的征兆。
但显然无妨。
于是丽瑟尔的手最终触碰在华略有些苍白的嘴唇上。
突兀地想不起来,她以前的唇色,究竟是如此一模一样的苍白,还是因为病弱。
只有这种时候
“——”
她低下头去,感到嘴唇一阵冰凉。
就连唇瓣也是冰冷的,如果不是还保留着最原始的生命活动,维系着最基础的生理反应,大概和所有的那些最终回到世界怀抱的人并无差别。
窗外似乎有光芒划过,一闪而逝的明亮。
她还在等待。
科学将可能性化成可以无限小的数字,但成果只会有是与否,0和1。
在无序与有序之间寻找终极的契机。
六道光芒会从时空的各个角度回到这里,从树梢长大的果实最终只有落下的结局,但坠入尘土中的种子却有生出新的大树的可能。
前提是,不被树木遮蔽光芒。
六种可能性于无限时空中旋转,在绝对已知中寻求未知。
……
第744次重置。
于是最后一次终于到来了。
历史变得毫无意义,只有以生命作为尺度来衡量时间。
于源头,模糊到天慧星墙诞生之前,又或许在笑声充盈宇宙之后。
于结末,早在虚无之前,晚于终末之后。
虚数之树上盛绽了第一缕光,随后无限的枝丫之间迸发出名为‘可能性’的概念,从而海中升起浪潮,未来开始收敛。
时间进一步退化了
甚至向着更久远的方向在行进
没能成功——或许也可以说是成功了。
然而一些小小的差错致使结果出现了一些小小的偏差——不能接受的范围。
到来的并不是【第八天】
而是【第六天】
倒果为因,又或者逆时击虚,总之出了一些小小的实际上非常严重的问题。
按照原本的预想
就算一步需要死个七八十次,姑且也不过是重置个五到六百次‘丽瑟尔·阿尔伯特·爱因斯坦’的程度,但是没想到是最后一步出了问题。
【超脱之历史】
常规上,是类似于‘虚构史学家’那样通过一些非真实的方式达成的结果,是一种类似于‘租赁’的方式,即‘租借未来的时间来做到在一瞬间或者一个时间段以内的超脱,并因此扬升从而达到将这段时间变成事实的结果’。
多少也有些涉足时间
实际上所有的星神都或多或少地有涉足于时间,只是程度上的差异——即便是【存护】这样听上去和时间毫无关联的星神。
有价值的死亡只有七百多次。
无价值的死亡则不计其数。
但如果只是死上个五六位数就能成为将锚置于虚数之树上的神,则算不上什么非常可惜的交易。
当然
首先得有那么多条命。
作为巧克力剑姬死于【魔王】【勇者】
作为逆熵的负责人死于【律者】【星际战争】【学生】
作为非命途行者死于【命途】【奇物】【星神】
当然
以及最重要的最后三次死亡
死于爱伦坡
死于伊瑟琳·利维休斯
以及死于阿芙洛狄忒
一个可以说是在神性这方面比丽瑟尔还要更加了解她的家伙,这一点上,让丽瑟尔稍微有些厌恶和作呕。
一个是作为领袖让人没办法放心让她管理事情但作为智力担当夸张到让人稍微有点害怕的家伙。
失败是成功之母这种话偶尔也算有用,至少阿芙洛狄忒的失败证明了拓印已有命途来做拼图这种虚构行为根本行不通。
以及最后一次——第二次寰宇灭绝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