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黄道吉日,益开业。
驴肉火烧店正式开张了,卢生也不打算再给店铺取什么名字。光是“驴肉火烧”四个字,就已经是响当当的招牌了。
爆竹这么一放,把招牌这么一揭开,店铺就算是低调的开门了。
巳时,这个时间比较尴尬,学子们都已经进学堂了,学府街上冷冷清清的,显得有些萧条,并没有想象中热闹,更没有什么高朋满座,宾客排队的场面。
卢老太正在忙着收拾桌椅,他们家刚忙完早餐生意。就听到爆竹响,吓得一哆嗦:“这谁啊?大清早的放鞭炮!家里死了谁啊!?”
陈家墩憨厚的打了招呼:“卢老太,我们家铺子开门了,有空过来照顾生意啊!”
卢老太虚眯着眼睛,看清楚了对面的胖子:“哦哟,陈家老大啊!你们怎么也来城里了?村里混不下去了?”
陈家媳妇薛氏答道:“我们家房子又没被烧掉,咋会混不下去!”
“你们开店卖个啥?”
“驴肉火烧。”
卢老太没听说过:“卖烧烤啊?”
陈墩哥挺憨厚,还耐心解释:“不是烧烤,就是炊饼里放上驴肉,就是肉饼子。”
卢老太一听就来气了:“咋?你们也卖饼子?还跑来我们家对门卖!这不是诚心挤兑我们家嘛!”
卢生就从铺子里钻了出来:“让您猜对了!”
卢老太看见卢生,顿时火冒三丈,提着锅铲就要过来打人。
被卢金莲给拦住了:”娘,这里是城里,可不比乡下,官差看见你打人,麻烦得很,您就别管他们了,他们能做出什么炊饼,我们武家炊饼,这么响当当的招牌,他们抢不走生意的!”
说着就吆喝了两句:“卖炊饼,武大郎炊饼!”武大郎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这吆喝声也不知道换一换,跟叫魂一样,怪吓人的。
但真喊来了一个老主顾:“金莲啊,还是给我拿两个炊饼!”
卢金莲故意提高了音量:“哟,杨叔,您又来了,天天吃,吃不腻啊?”
杨叔是个红鼻子,大清早的就有些醉醺醺的:“几十年了,还就喜欢你们家这一口,好不容易,你们重新开张做炊饼了,我可不得天天来。”
杨叔接过炊饼的时候,还故意摸了卢金莲的手,被吃了豆腐,卢金莲也不在意:“那记得天天来啊!”
演完这一出,卢金莲傲慢的抬头看向卢生,继续的吆喝道:“卖炊饼,武大郎炊饼!”
赵香炉提着锅铲,又出来骂了两句:“就他们家,有卢生这个搅屎棍在,能做出什么好饼子,那饼子要是能好吃,我把锅铲给吃喽!”
卢老太把锅铲给抢了回来:“轮不到你!我先吃!”
三个女人一台戏啊,这样三个女人在武家老宅里,不难想象,家里每天得多热闹。
……
陈家大媳妇薛氏,见开业半天了,也没来个买主,心里也有些着急:“卢生,咋半天没生意呢?”
卢生把一个炉子抬到门口:“嫂子,慌啥啊,驴肉还没有煮香,学生还没有放学,街坊还没饿,等到中午在看看吧。”
陈家墩也宽慰两句:“没事儿,媳妇,新店开业,生意差一点儿是正常的,慢慢来。”
不多时,驴肉的香味渐渐熬了出来,满大街开始飘散着一股肉香。
余得胜抱着一捆红布也赶了过来:“卢生,都写好了,挂起来?”
卢生把布打开,瞄了两眼:“那就挂起来吧!”
这第一张横幅写得是“春天里的第一个驴肉火烧。”直接挂在门楣上。
别人有“秋天里的第一杯奶茶”,卢生“春天里的第一个驴肉火烧。”这氛围感一下子就起来了!
其他几块布也陆续打开,做成了风帆旗子的模样,卢生让人立好竹竿,也都挂起来,上面分别写的是:
驴肉恒久远,火烧永流传。
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驴肉火烧!
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火烧真好,亳州火烧。
火烧,我只要驴肉的!
风驰天下,驴肉火烧。
怕上火,吃驴肉火烧!
……
这些都黄粱梦里的广告语,全是久经考验的,传播效率经过历史检验,朗朗上口,让人过目不忘。
对门卢金莲,看见这阵仗,这是要翻天啊,赶忙扯着嗓子又喊了两句:“卖炊饼,武大郎炊饼!”
相比之下,气势明显不足。
不多时,老康家也来了,驾着驴车,带着康康和朱墨,搬了几十坛子酒过来,全部摆在柜台上。
也扯出一张横幅:买驴肉火烧,可半价买屠苏酒,卖完即止。
又扯出一面红帆:驴肉火烧就酒,生活越喝越有!
……
卢香拿出几个大号陶瓷盘子,摆在左右两边柜台上,把香料都给展示出来:
桂皮,八角,小茴香,砂仁,白芷,草果……
在每个盘子上,还大大写上功效:温中散寒、理气止痛,补肾助阳,化湿、止泻,截疟……
这么多功效摆在一起,感觉吃个驴肉火烧,不仅能满足口腹之欲,还能百病不生,长生不老!
一切准备就绪,卢家人已经意识到大事不妙了。
……
等到了中午,眼看着学子快下学了,街坊们也该吃午饭了,卢生让人把煮驴肉的汤锅架在县学门口,盖子这么一打开,再让豆豆负责扇风,把香味全都往学堂灌进去。
整个学堂,所有人无心学习,覃教谕也是五脏庙开始叮咚响了。心想,好像今天就是那个火烧店开业的日子。于是,他第一个冲出学堂,随后才喊了一句:“下学了!”
刚才还冷冷清清的学府街,传来脚步轰鸣的声音,“覃跑跑”打头,后面跟着一众学子,直扑火烧店而来。
在卢生的建议下,陈墩哥又改进了工艺:提前把薄脆饼子烤好,饼子对折,夹上一层刚切好的碎驴肉,这就完活了。比陈墩哥做的馅饼简单很多,味道一点没变,出餐更快。
突然一瞬间,驴肉火烧店就热闹起来,切肉的,夹饼的,继续摊饼子的,忙的不可开交。
卢生听闻,在朱墨的治疗下,康康已经好了很多。他就试探的问康康:“你能帮忙算账不?驴肉火烧九文钱。素火烧三文钱,你帮我算账收钱,可不可以?”
康康点点头。
覃教谕一马当先,说道:“四个驴肉火烧,三个素火烧……哦……再加一个驴肉火烧,再半价买一坛子屠苏酒。”
康康马上报出数字:“一百五十四文。“
卢生又拿过算盘算了半天,确认没有算错,这才放心下来。
覃教谕也很急,他都饿的咕咕叫了,随手拿一把铜钱撒在桌面上,大约有一百六七十文。康康也不去数,直接从钱堆里划出一条线,把十几个铜钱推还给覃教谕。
覃教谕狐疑的看着康康,把康康面前的铜钱数了一遍,不多不少,刚好一百五十四文。
覃教谕就兴奋了:“卢生,你这哪找的小伙计,简直就是天才啊,这也太能耐了,回头让他来县学读书吧。”
康叔听到覃教谕的话,第一次因为康康而感到骄傲,这么多年,他一直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总是想把自己的孩子藏起来。
直到这一刻,康康让他挺直了腰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