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伯捂着受伤的手,浑浑噩噩地走进胭脂楼,他还有些不习惯,以为还是自己家呢。
卢生忙着清点货物,也没太在意:“朱伯,你怎么来了?”
朱伯冷汗把衣衫已经打湿了,他突然反应过来,这胭脂楼已经不属于他了:“来做客的,总行了吧!”
朱伯手很疼,说话龇牙咧嘴的,在卢生看来,却是咬牙切齿,恨得牙痒痒。
卢生就纳闷了,不就是买了你的楼,断了你财路吗?怎么像杀了你父母一样,哪来那么大的恨意。
朱伯熟门熟路地从柜子里取出药箱,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些侧柏叶粉,撒在伤口上。
卢生这才注意到,朱伯在流血,手指还少了一根:“到底怎么回事?”
“让老鼠给咬了!”朱伯懒得解释。
卢生也不是傻子,这些江湖规矩还是懂一些的,入了帮派,哪有那么容易脱身的,有些债注定要还的,卢生也就闭嘴了。
朱伯笨拙的往伤口上撒着侧柏叶粉末,伤口上没撒多少,全撒在地上了,回头还得卢生开打扫,伤口也不知道先清洗一下。
卢生看不下去了:“你就别撒了,这么搞当心化脓,我来吧。”
卢生刚好带着蒸馏酒,用葫芦打了一壶,别在裤腰带上。
有人问了,怎么卢生平时都不喝酒,怎么刚好就拿个葫芦装了一壶呢?就是剧情需要,硬写的,爱咋咋地吧。
算了,我还是好好编吧……
黄粱梦里,卢生没事儿就喜欢小酌两杯。俗话说得好:“卢生改不了喝酒。”
这习惯也就带到了大宋朝。
卢生把烈酒倒在朱伯手上,把伤口清洗了。疼得他哭爹喊娘的:“怎么这么疼?你要是实在想赖账就明说,这是要蒙财害命吗?娘的,也太叽巴疼了!”
“这是烧酒,帮你杀一杀邪气的,要是邪气入体,这伤口红肿化脓,你小命可就没有了!”卢生尽量说一些他能听懂的话。
烧酒,也是一味中药材,后世《本草纲目》正儿八经写进去的。时珍曰:烧酒非古法也。自元时始创其法,用浓酒和糟入甑,蒸令气上……
这烧酒是“酒之精华,阳中之阳”,可以“杀百邪,通血脉,消冷积寒气。”
你看看,这评价多高,写得多生动,李时珍先生看来也是老酒鬼了。
卢生用烧酒消了毒,再把侧柏叶粉又给撒上,用纱布包扎伤口……这就算完事了,手指是没有了,好歹不至于丢了小命。
朱伯拿起葫芦,喝了一小口烧酒:“这什么酒,怎么如此甘烈?这酒应该很值钱吧。”
朱伯这么一提醒,卢生这才意识到,这烧酒生意耽搁了这么久,白白少赚了不少银子,他得找老康好好商量一下,这蒸馏酒的生意不能再耽搁了。
……
翌日,卢生就到了酒坊,得找老康好好谈一谈,酿酒是小事,这怎么分赃,呸,怎么分成,才是最关键的。
谁知,老康已经不是原来的老康了,心思完全不在酿酒上。
听说朱墨要走,最舍不得的就是老康,“舍不得”到什么程度呢?老康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要带着康康直接搬到凤溪村去。
卢生假模假式的劝两句:“老康你酒坊不要了?祖业不要了?你走了,酒坊这烂摊子不都丢给我了?”
老康才不在乎:“哼,你觊觎我酒坊很久了吧。算了,租给你吧。我先顾孩子,等康康病好了,以后老祖宗才有人拜祭,要是没了香火,我要这祖业有何用?”
卢生压住兴奋,还得劝一劝:“凤溪村到亳州城也不远,你回头带着康康去扎针不就可以了。”
“那多不方便,我直接搬到村里去,先治病要紧。”
康康性格已经大有好转,会喊人了。这让老康燃起了生活的希望,他绝不会让这希望的火苗熄灭的。
老康看着店铺上方,那里牌匾已经不在了,空荡荡的,他一直想保住的祖业,但招牌还是没保住,借给武二哥当担架,至今也没还回来……
“卢生啊,这酒坊租给你,你按月给租金就可以,酒坊在你手上,我是放心的。”
卢生嘴角笑意差点没憋住,白捡这么大的便宜,换谁都得乐半天。
想了想,老康还是补充道:“我还有个要求,编竹筐和烧酒坛的老伙计,你一定好生照顾他们,和他们的生意不能断。”
卢生拍着胸脯保证:”这个你放心,你那些老伙计,生意只会越来越好,你带着他们吃苦,我要带着他们发财。”
话也不用说得这么难听。
……
老康看着空荡荡的招牌,货架满满当当的酒,还有些舍不得。
他牵着康康,背上行囊,走到门口,还是转身跪下来,朝着酒坊拜了三拜……
这并不是装模作样,人对很多物件的感情,有的时候比对人还要深厚。
这些年,全靠着这酒坊,养活他们父子……
卢生把老康扶起来:“这招牌我重新找人打了,就不叫老康酒坊了,叫‘古井贡酒’你看怎么样!”
老康有些不舍得,也只是叹了口气:“换吧,从老招牌掉下来那一刻,我就有预感,老康酒坊怕是永远挂不上去了,但这‘古井贡酒’是怎么个来历?”
卢生耐心解释:“你看咱们酒坊,最好的招牌就是这口古井,全靠这口老井,才能酿出这么甘甜的酒。
咱们以前还是官办酒坊,称作“贡酒”不过分吧,这名号多唬人啊。所以就叫“古井贡酒”吧。在招牌里直接加入了卖点,这样大家比较认可。
这古井贡酒,本身就是出自亳州,这里可是曹操老家。
建安元年,曹操将家乡亳州产的“九酝春酒”和酿造方法进献给汉献帝刘协,这就是“古井贡”的起源。
只是到了五代时期,亳州酒没落了很多年,卢生只是帮它提前“正名”了而已。
……
几日后,卢生把“古井贡酒”的招牌这么一挂,可就惹了大麻烦了。
……
天顺楼。
这是亳州城最大的酒楼,以药膳和贡酒声名远扬。天顺楼的“九酝春酒”是亳州城唯一的贡酒。
京城的达官显贵、各地的富户客商到了亳州城,都是要来品尝一番的。
白掌柜手里拿着一个坛子,上面写着“古井贡酒”四个字,他猛的一拍桌子:“这贡酒也是随便叫的?这些年轻人,是越来越不知轻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