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二字被皇上咬的极重,几乎是被厉声大喝出来的,任谁都能看出皇上这是气急了!
只见原本略带着些疲懒昏沉的如懿,一下子被惊到,身子不受控制的抖动了一下,脸部表情也扭曲了一瞬。
她许是被吼懵了,懵懂的大眼就这般盯着皇上,一眨一眨的,愣是没了下文!
皇上也是受够了她这副样子,明知她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只觉自己就多余问这一嘴!
深吸一口气,将进忠传了进来。
进忠如今隐隐有皇上跟前第一人的架势,且他办事周密懂分寸,皇上是极为信任他的。
此事便是他去办的。
只见他恭恭敬敬的进殿,与他一起的还有御膳房的总管,和一个受尽拷打的小太监!
“给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安!奴才奉命调查鱼虾下毒一事,抓到了这胆大包天的逆奴,只是这小贵子口很紧,一番拷问下去一个字都没说。
但奴才顺着他查到了一些别的东西,还请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过目。”
一张记录详实的纸张,很快就在三人手中传了一圈。
至于上面的内容嘛!
无疑是他的家中情况和近日来的言行举止,接触过什么人皆是被调查的事无巨细。
皇上严肃着脸,死死盯着仍旧木讷懵懂的如懿。
她就是这般,无论发生什么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哪怕事态蔓延到自己身上,也依旧超脱物外,清高不坠凡尘!
这等表现,若是真的仙子便罢!
可她是人,生活在俗世中,却不通世俗,处处都要与旁人不同,反倒失了本真!
“如懿,跪下!”
如懿从座位上起身,护甲高高翘起,小心着不叫护甲剐蹭到衣衫,那不紧不慢的动作更叫皇上更加动怒两分!
“朕再问你一遍,你有没有害慎常在的孩子?”
“嫔妾没做过的事,嫔妾不知道要说什么!”
“近日来,只有你接触过小贵子,且还给了他银两!内务府的记档中也唯有你取了大量朱砂,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如懿被一句句指责的话语冲击的没了反应!
她的少年郎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她如此不体面。
她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认?
且她们心意相通,他又怎么不知道自己是被陷害的?
就算退一万步讲,此事真的是她做的,他的少年郎又怎么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责怪她?
难道不应该帮着她遮掩吗?
毕竟阿箬本就是攀附皇恩,魅惑君上才有了孩子,这样一个贱种生出来有什么好的!
皇上就不怕拉低皇室血统吗?
她胡思乱想一通,已经顾不上自己的所思所想是否太过恶毒!
她只知道,阿箬要害她!
那个背主的东西,夺走了皇上还不够,如今竟还要来害她!
“皇上,嫔妾没有做过,但你若非要这般觉得,那嫔妾百口莫辩!”
皇后也麻了,问来问去没有一句有用的。
瞧着皇上渐渐不愉的神色,她也只得替皇上接着问,毕竟是潜邸出来的旧人,是对是错,总不能被冤枉了去。
如此一来,富察琅嬅的格局就大多了!
不愧为一国之后!
“娴贵人,你说你没有谋害慎常在肚中的孩子,那么你向内务府取用大量朱砂有作何解释?”
如懿的脸一瞬间拉下,只觉皇后在大庭广众之下强调“贵人”这两个字就是存心为了叫她难堪!
呵~是在冷嘲热讽她如今只是个贵人吗?
可那还不是被别人害的!
焉知里面没有她富察琅嬅的手笔!
如懿久久不答,皇上直接怒了。
这么长时间来,他也看出来了,如懿瞧不上皇后,还总想着找茬给皇后难堪!
她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她也配!
“如懿,皇后在问你话!你傻了吗?”
“皇上,嫔妾取用朱砂是为了作画,你知道的嫔妾最爱红梅,难道这也是错了吗?”
皇上也没惯着她,直接截断了她的理直气壮。
“你不是最爱绿梅吗?怎么又红梅了!是为让朱砂有个合理的出处才改的吗?”
如懿也怒了,她死死捏着护甲!
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践踏她的体面!
“梅花高洁,嫔妾都爱,这有什么问题吗?”
见到如懿如此理直气壮没有丝毫悔意的模样,阿箬再也忍不住。这个道貌岸然的蛇蝎女人,谋害自己孩子未遂,如今竟还能如此嚣张!
她抱着肚子“扑通”就跪到了地上,哭的泣不成声,一双破碎的眸子怔怔望着皇上。
“皇上,您给嫔妾做主啊!嫔妾苦命的孩子........嫔妾自知从最初承宠以来,娴贵人便对嫔妾怀恨在心,可她如何对嫔妾都不要紧,嫔妾的孩子是无辜的啊!”
眼泪扑簌簌的掉落,皇上心中也不是滋味!
今日他是肯定要给阿箬一个交代的,若说之前宠幸阿箬有着些许置气,甚至是不以为意。
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验证,他也摸清了,阿箬就是个柔顺性子,不争不抢的自有一番韵味在!
反观如懿就太不像话了!
“好了,你快起来,将眼泪好好擦一擦!孕妇不宜情绪激动,你得顾着孩子,此事朕自会为你做主!”
如懿听罢,心中酸楚更甚!
她如刀的眼神射出,斜睨着阿箬,恨不得要将这个勾引她夫君的狐媚子撕碎!
果然是好计谋!
好手段!
“阿箬,你真是好算计,为了陷害本宫,不惜以孩子设局!”
冷冰冰的话语差点将阿箬气撅过去,她辛苦怀胎,最是看重这个孩子,如懿竟如此污蔑她!
“皇上——”
阿箬的情绪已经太过激动,嘴唇抖动,气的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眼瞧着不好,此处又离葳蕤极近,她便也很快的跪倒在殿中,一边扶着阿箬,一边帮她说话道:
“娴贵人从未做过生身母亲,想来不懂一个孩子对于母亲来说有多重要。
皇上,绝不能听娴贵人如此泼脏水。
嫔妾还记得上次去瞧慎常在时,她挺着肚子还要亲力亲为去绣小孩子的衣衫,为母之心任谁都觉动容。
这样一位母亲,不可能做出利用自己腹中孩子的事!”
这皇上倒是认同,阿箬有多看中这一胎,他也看在眼中。
且葳蕤一番话,又叫他间接想到了自己,他生身母亲不受宠,小时候没有母亲疼爱,一直很羡慕那些有母亲庇佑的孩子。
所以此时的心更加偏向了阿箬这边!
“如懿,朕已经不想听你说话了。进忠,将小贵子带上来,朕要亲自问话!”
进忠一把拽起地上宛若死了一样的小贵子,硬是这么拖到了殿中央。
此时这人身上满是血迹,但慎刑司的人到底有分寸,没叫人死了,也留了给他说话的力气!
“朕问你,给慎常在饮食中下朱砂,到底是受何人指使?你最好想清楚再说!”
“回皇上,这都是奴才自己个儿的主意,无人指使!”
皇上都气笑了,瞧着底下丝毫不将他威严放在眼中的奴才,冰冷的吐出:
“如此不识好歹!谋害皇嗣,欺君罔上,诛九族吧!朕听说你还有一个哥哥在四执库当差,进忠将人一并带过来,赐凌迟之刑!”
一瞬间,满殿上下无一人吭声,寂静的连呼吸都是夹着的。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果真不是闹着玩的!
良久,小贵子才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砰砰砰”的磕起头来,重重的撞击声一下下落入众人的心,只是这时已经无人敢看了!
“皇上饶命!奴才的哥哥是无辜的!奴才招,奴才什么都招,求皇上开恩,饶无辜的人一命吧!”
“哦?又想说了?可朕却不想听了!这天下之事,只要是朕想知道的,即便你死了,也自有旁的法子去查。”
小贵子被侍卫强拉起来,手指扣在地面,哩哩啦啦的拖出一道血痕!
“是娴贵人,是娴贵人!她指使奴才这么做的!奴才哥哥病重,急需银钱救命,奴才也是没办法啊!”
皇上摆摆手,侍卫退下。
小贵子感觉不到拖他的阻力后,拼尽全部力气爬了回来,很快就将此事交代的一干二净。
“是娴贵人记恨慎常在背主一事,想着给慎常在一些教训,可慎常在又偏偏有了身孕,娴贵人便更加嫉妒,觉得慎常在不配给皇上生孩子。这才指使了奴才这么做!
皇上明鉴啊!奴才的哥哥是无辜的,且娴贵人自打救了奴才的哥哥,便总以哥哥作为要挟,奴才若是不做,哥哥的命必定不保!”
如懿彻底痴呆了,她努努嘴,嘟着唇瞧着眼前之人指认自己,没有任何动作,就这般呆呆的看着!
这时躺在葳蕤怀中的阿箬总算缓过来了一些,用尽全身力气抽向如懿。
她这一下积攒了所有的怨气和委屈,直打的如懿眼冒金星,很快清晰的指头印子便挂在了脸上嘴角也噙出了血迹!
“慎常在,放肆!娴贵人毕竟是贵人,你怎敢当着皇上太后和本宫的面动手!穆妃,快把慎常在带到偏殿去!”
语罢,富察琅嬅又面向皇上太后,难为道:
“慎常在怀着孩子,碰上这种事情,情绪难免激动,求皇上和太后体恤她两分。”
皇上点点头,也很满意皇后的仁善。
“嗯,此事情有可原,朕不予计较!”
再次望向底下跪着的如懿,内心一团明火越燃越大,他已不想在瞧如懿这个模样。
此事若是她做的,那她罪有应得!
此事若不是她做的,那她连自保且为自己辨别的能力都没有,就只能证明她并不适合做这宫妃!
没了耐心的皇上做事雷厉风行,极快的派人搜了宫,不出所料搜到了那盒带有沉水香的朱砂。
只是出乎意料,竟还翻到了一个匪夷所思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