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指孩子被侍卫拖拽着撞开寝殿大门,扭曲的身体在青砖地面划出长长的血痕。
他歪斜的脖颈艰难地抬起,浑浊的眼珠里映出龙榻上皇帝狰狞的面容,突然咧嘴笑了起来,溃烂的嘴角扯出长长的血线:
“皇阿玛,咱们又见面了。”
“住口!朕才不是你的皇阿玛,朕才不会生出你这种怪物,像你这个杂种,早就该死了,是朕仁义,居然还留了你们母子性命。”
皇帝暴怒出口,随即抓起枕边的白玉镇纸狠狠砸去,却因伤口剧痛砸偏了方向。
“来人,把这孽种给朕……给朕……”
他剧烈喘息着,绷带下的伤口再次渗出血来。
“乱棍打死!往死里打!朕要这个孽种消失!”
侍卫们得令,对于皇上的命令不敢有半分的违逆,更不敢深思多想,便如狼似虎地扑上前。
可那六指孩子又怎会乖乖如了众人的意,只见他突然拼命挣扎,妄想着挣脱束缚,六根畸形的手指在空中乱抓。
可这次侍卫们都留了个心眼,放在他手上的大掌,宛若铁钳一样,根本不可能让他在趁着混乱,给皇上造成任何威胁。
六指孩子见自己挣脱不开,整个人也逐渐放弃了,可他很快又咧开嘴巴高喊:
“额娘说过,你欠我们的债该还了。你曾许诺额娘两心相许,墙头马上,你没有做到。
额娘还说过,若非你食言,我早该是太子了。你屁股底下的龙椅是我的,你食言了……你欠我们的,我们会讨回来的,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话语一声接一声的传入皇上耳中,皇上听着越发觉得荒谬,更有一种皇位被疯子惦记的愤怒。
这世道真是什么杂种都敢觊觎不属于他的东西了,也不看看他有命想,能否有命活下去。
还有那个如懿,皇上自小也见过她不少次,那时候怎么没发现如懿是一个脑子有疾的?
皇上悔啊!
这两日时间,发生了太多太多,让他懊悔的情绪攀升到顶峰,他几乎每隔一盏茶便会悔不要不要的。
这种情绪几乎将他淹没,让他越想越焦虑,若非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还算不错,他觉得他都得疯了。
“拖出去!乱棍打死后连夜扔去乱葬岗,不许留全尸!还有他那个可耻的亲娘如懿……”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
“把她给我朕拖过来观刑。”
皇令大过天,这句话一说出,便有太监侍卫紧赶慢赶的去提溜如懿。他们几乎是小跑着去的,步子紧忙交替,生怕时间久了,又惹了皇上的不快,让他们一起跟着吃瓜落。
待他们终于到了如懿的寝宫,本想着提溜起这位乌常在就迅速返回,可终究是他们天真了。
人家乌常在还没起床呢!从外头怎么叫都不应声,从外头都能听见震天响的呼噜声,若非这呼噜声一直存在,小太监和侍卫们还以为乌常在死了呢!
就在他们拍击了一阵门板,无人应答。又扯着嗓子喊了一通,依旧无人应答后,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决定闯进去。
这乌常在,到底位分还在,名义上还算是皇上的人,该有的礼数他们已经尽到,是这乌常在不配合,所以他们才去一些非常手段有无可厚非。
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乌常在早就已经倒台倒得不要不要的,刚刚依照规矩办事都算是给她脸了。
他们可不怕这乌常在的报复。
于是乎,侍卫一脚踹开门,众人呜啦啦的闯了进去。
进去的一瞬间,就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住。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好家伙,这宫殿啥时候折腾成乞丐窝了,刨除掉凌云彻与容佩那两个瘆人的花瓶不去看,小太监和跟随而来提溜人的侍卫,真的恨不得戳烂自己的眼睛。
曾经雕梁画栋的寝殿如今宛如阴曹地府,墙皮成片剥落,露出底下霉绿斑驳的砖面,像极了生满脓疮的溃烂皮肉。
檀木屏风倾倒在地,裂痕里嵌着发黑的指甲垢,几只潮虫正顺着纹路仓皇逃窜。
被褥如同破渔网般堆在塌角,沾着干结的暗红血渍与灰白痰迹,絮棉从破洞处钻出,被啃噬得千疮百孔。
窗棂半悬着朽烂的竹帘,夜风卷着枯枝与鸟羽扑入,将地上散落的药渣与碎瓷片吹得叮当作响。
墙角的铜盆里积满发黑的污水,漂浮着蠕动的蛆虫,水面还浮沉着半块发霉的馒头,引得蟑螂群聚啃食。
就更不要说凌云彻和容佩那两个花瓶给人留下的心理阴影了。他俩僵立在阴影中,脸上敷着厚厚的死白脂粉,干涸的血迹从嘴角蜿蜒至脖颈,宛如两具刚从乱葬岗爬出来的活尸,直看得众人寒毛倒竖。
众人实在没眼再看下去,用袖子捂住口鼻,生怕乌常在这儿的空气都是有毒的,随即也不管如懿醒没醒,直接从床上拖出来往回赶。
这年头钱难挣,屎难吃。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命也是命啊!
众人可谓是有苦说不出,尤其是提溜着如懿的两个侍卫,他俩的手掌与如懿的衣服直接接触,离得也是最近的。
这不,一股难闻且馊了的味道一直萦绕在他们鼻间,经久不散。
真是造了大孽了!领了这么个差事。
等他们终于把如懿提溜回来时,那个六指孩子也已经被放在了行刑的地方,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就等如懿观刑。
而如懿呢!也没有令众人失望,她悠悠醒来,看到眼前的一幕,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眼皮打架想着再眯一会儿。
可一旁的小太监却是不惯着他,一大桶冰凉的井水浇下来,如懿即便不想醒,也彻底醒了。
“啊——”
震耳欲聋的吼叫惊的飞鸟四处逃窜,在场的所有人也不自觉撇过头去,显然是被这魔音给伤到了。
“这是哪里?不对啊,本宫应该在寝宫中,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本宫梦游了?”
如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压根儿都顾不上观察四周的环境。
她如今还美滋滋的想着自己虽然梦游了,但她能够畅通无阻的来到这里,就说明皇上已经解了她的禁足。
“看来……皇上心里还是有本宫的,等本宫再给皇上生个孩子,相信我们的嫌疑都会消除。但那时候,我依旧是风风光光的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