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脸色瞬间变得青紫,一把揪住刘太医的衣领,龙袍随着动作剧烈晃动:
“你说清楚!这香当地有多大的危害,又对朕的龙体可有损伤?!”
刘太医吓得浑身筛糠,瘫软在地:
“皇上恕罪!恕罪啊!这龙脑香与朱砂混合后毒性霸道,若长期吸入,轻则损伤肺气、致使虚劳咳血,重则……重则伤及根本,影响龙体康健!皇上此前多次留宿承乾宫……臣、臣实在不敢断言啊!”
殿内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葳蕤适时双手掩面,发出压抑的抽噎:
“天呐!这是何等歹毒的心思!竟然妄图损伤皇上龙体!”
她突然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
“皇上万金之躯,若因寒香见的蓄意谋害有损康健,臣妾就是死一万次也难辞其咎!请皇上彻查,还后宫一个清净!”
寒香见躺在地上,看着皇帝扭曲的面容,终于彻底绝望。
她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泪水混着血水蜿蜒而下,却再无辩解的气力。
“呵~臣妾百口莫辩。”
皇帝一脚踢翻身侧搁着香炉的雕花几,檀木与鎏金的碎片飞溅而出:
“暗卫听令!把太医院、内务府、香料库统统给朕翻个底朝天!若查不出龙脑香的来路,你们都提头来见!”
他胸前剧烈起伏,死死盯着寒香见,眼中杀意翻涌。
“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动朕的身体!”
不过两个时辰,领头的暗卫便浑身湿透地跪在殿前,手中捧着沾着水渍的密报:
“启禀皇上!查遍宫中所有记录,近三年从未有龙脑香入库!倒是……倒是在寒答应陪嫁的西域货箱旧账里,发现了‘冰魄香’的记载。经内务府老宫人辨认,那‘冰魄香’正是龙脑香的别称!”
寒香见本就涣散的瞳孔猛地收缩,喉间发出干涩的笑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突然挣扎着撑起身子,嘴角溢出的鲜血滴落在明黄地砖上。
“皇上,臣妾从未带过此香入宫。臣妾甚至都不清楚自己带了一些什么东西来,这些都是下人打理的,我一个做主子的从未知晓的清楚,定是有人……有人趁臣妾禁足时动了手脚!”
“住口!”
皇帝抄起案上的玉镇纸狠狠砸在她身侧,石屑迸溅划伤她的脸颊。
“从你私吞朱砂,到这来历不明的龙脑香,桩桩件件都与你脱不了干系!还敢狡辩?!”
他转向进忠,声音冷得如同腊月寒冰。
“即刻派人彻查寒部使团,若再发现任何违禁之物,一并治罪!”
葳蕤突然踉跄着向前两步,跪倒时钗环相撞发出凌乱声响:
“皇上!龙脑香与朱砂双重剧毒,绝非巧合!”
她指尖颤抖着指向寒香见,眼中满是惊惶。
“容答应自入宫便深得圣宠,如今却藏着这般歹毒心思——这哪里是为了侍奉皇上,分明是寒部包藏祸心!”
随后,葳蕤又膝行半步,额头几乎贴到冰凉的金砖上:
“想那寒部地处边陲,虽表面臣服,可谁能料到他们竟借着联姻的由头,送寒答应带着剧毒香料入宫?她日日邀皇上留宿承乾宫,分明是想用这慢性毒药,悄无声息地……”
话未说完,她已泣不成声。
“皇上万金之躯,若真有个闪失,大清江山、万千子民又该如何?”
寒香见瞳孔剧烈收缩,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
“赫舍里葳蕤!你血口喷人!寒部对大清忠心耿耿,怎会……”
“忠心?”
皇帝突然冷笑,一脚踹翻身前矮凳,震得满殿烛火摇晃。
“私藏剧毒香料、谋害皇嗣、妄图伤朕龙体,这就是你口中的忠心?!传朕旨意,即刻封锁寒部使臣驻地,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寒香见挣扎着撑起身子,发丝凌乱地黏在染血的脸颊上,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执拗:
“皇上!若臣妾要用龙脑香与朱砂毒害您,岂会将自己也置于险地?您难道忘了?这些时日臣妾咳血不止、胎动微弱,若真是蓄意下毒,何苦搭上自己和孩儿的性命?”
她剧烈喘息着,手指死死揪住皇帝的衣摆。
“寒部世代受大清庇佑,父汗将臣妾送来,是为了延续两国情谊,又怎会行此自毁前程之事?”
葳蕤适时发出一声嗤笑,广袖掩面却难掩眼中讥讽:
“容答应这话说得可笑!若不是您腹中怀着皇嗣,皇上又怎会频频留宿承乾宫?您不惜以自身为饵,不过是想让皇上放松警惕!”
她转向皇帝,神色忧虑。
“皇上明察,这等玉石俱焚的手段,才更显出寒部的狠绝!”
寒香见浑身剧烈颤抖,突然仰天大笑,笑声凄厉如夜枭:
“好一个玉石俱焚!好一个赫舍里葳蕤!你巧舌如簧颠倒黑白,可天理昭昭,终有真相大白的一日!”
她的笑声戛然而止,转而泣不成声。
“皇上,臣妾只求您看在往日情分上,彻查到底……莫让臣妾和孩儿,冤死在这深宫之中……”
皇帝抬手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寒香见的辩解在耳畔渐渐模糊成一片嗡鸣。
他望着地上瘫成一团的女子,忽然觉得无比厌烦——比起分辨是非对错,边疆安稳才是重中之重。
“够了。”
皇帝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寒香见猛然抬头,眼中还残留着最后一丝希冀。
却见他转身背手,龙袍在身后猎猎作响:
“进忠,传旨封锁京城各门,寒部使团一律不许出城。”
“皇上!”
寒香见连滚带爬扑过去,被侍卫粗暴地按住肩膀。
“您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寒部绝无反叛之心啊!”
葳蕤适时上前,盈盈下拜:
“皇上圣明。寒部势力渐长,此番若不借机敲打,只怕日后更难控制。”
她低垂的眼睫掩住笑意。
“只是容答应毕竟怀有皇嗣,若处置过重,恐寒部狗急跳墙。”
皇帝沉默良久,喉间溢出一声冷笑:
“贬为庶人,押入冷宫。待朕想到如何处置寒部后,再决定她的生死。”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森冷。
“再者,让军机处拟旨,命西北驻军加强戒备。”
寒香见的哭喊声渐渐被雨声吞没,她望着皇帝决然离去的背影,终于明白在这深宫中,真相从来抵不过帝王的猜忌与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