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队长的中年汉子眉头一皱,显然对胡志的无礼有些不满,瞪了他一眼,沉声呵斥:“胡志!休得多言!这位小兄弟为父报仇,心诚可嘉,我们既然遇上了,帮他一把也是顺手人情。多一个人,也许就多一份发现线索的机会。此事就这么定了!”
队长的威严显然不低,胡志虽然满脸不忿,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恶狠狠地剜了王野一眼,嘴里小声嘀咕着“累赘”“不知死活”之类的字眼。
王野听在耳朵里,却是不在意。
队伍重新整顿,继续向着山林深处行进。王野因为实力“低微”,被有意无意地安排在了队伍的末尾,前面是几个膀大腰圆的猎人,将他与队长和胡志等人隔开。
王野乐得清静,正好暗中观察这伙人的行事风格和实力深浅。
走出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队伍行至一处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
一直沉默不语,仿佛认命般跟在队伍后面的王野,眼中骤然寒光一闪!
他猛地从背后摘下那张陈铁胆所赠,被他用气血强化过的硬弓,几乎在同一时间,一支锋利的狼牙箭已经搭在弦上!
弓弦瞬间被拉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弓身被他挽得如同满月!箭头闪烁着森然的寒芒,没有丝毫犹豫,竟直指队伍最前方,正踮着脚尖、探头探脑负责侦查探路的胡志的后心要害!
那胡志不愧是专精探查追踪之辈,虽然大部分心神都放在了警惕前方未知的危险上,但几乎在王野箭尖锁定他后心的致命杀机爆发的瞬间,他便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如同毒蛇般从背后袭来!
“不好!”
胡志头皮瞬间炸开,浑身汗毛倒竖,他甚至来不及细想,凭借着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猛地一个矮身前扑,同时身体极限扭转!
“噗!”
一支羽箭几乎是擦着他的后颈飞了过去,深深钉入了他前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树干,箭羽兀自嗡嗡颤鸣!
胡志惊魂未定地翻滚在地,狼狈不堪,当他猛地回头,恰好看到王野那张年轻的脸上,挂着冰冷无情的眼神,手中强弓依旧保持着射击的姿势,箭头微微下移,似乎在判断是否需要补上一箭!
“你……你这该死的白眼狼!你想干什么?!你想杀老子?!”
胡志吓得魂飞魄散,之前那股尖酸刻薄劲儿荡然无存,声音都变了调,手指着王野,对其他人喊道:“队长!兄弟们!都看见了吧!这小子根本不是什么报仇的孝子!”
“他不安好心!他从一开始就想对我们下黑手!他要杀我!我就说他不怀好意,是个潜藏的祸害!快!快动手宰了他!迟则生变!”
胡志正骂得唾沫横飞,却猛然发现,周遭的伙伴们一个个面色凝重,如同见了鬼一般,并且不着痕迹地……远离了他。
他心中一个咯噔,僵硬地转动眼珠,顺着众人的目光往自己肩头瞥去——
只这一眼,他差点当场吓得魂飞魄散!
一条约莫手指粗细,通体翠绿,却在月华下隐隐闪烁着妖异光泽的小蛇,不知何时盘踞在了他的左肩之上!
蛇信吞吐,一双碧绿的三角眼,正幽幽地盯着他的脖颈。
“断……断肠蛇!”
一个猎户失声惊呼,声音都走了调。
这断肠蛇,虽小,毒性却猛烈至极,一口下去,便是锻体境高阶武者也难逃一死,更别提它此刻身体散发出的那层淡淡绿光,分明是即将发动攻击的征兆!
这玩意儿平日里极少主动袭人,除非被彻底激怒,或者……饿极了?
胡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他想逃,想动,可四肢百骸却僵硬得如同灌了铅,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咕咚。”
一声清晰的吞咽口水声响起。
胡志眼角余光瞥见,是那个络腮胡汉子,他此刻也是面色煞白,额头冷汗涔涔。
“队……队长……”
胡志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小蛇冰凉的鳞片蹭过他脖颈皮肤的触感,以及一股淡淡的腥甜气息。
裤裆处,一股温热的湿意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他,他竟然被吓尿了!
奇耻大辱!但此刻,什么脸面都比不上小命重要!
那被称为队长的中年汉子面色铁青,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他死死盯着胡志肩上的断肠蛇,握着猎叉的手微微颤抖。他不是不想救,而是不敢!
断肠蛇速度奇快,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在它咬中胡志之前,一击毙命!稍有差池,胡志必死无疑,甚至自己都可能被波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胡志的目光绝望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稳如泰山,此刻正慢条斯理地将一支狼牙箭重新搭上弓弦的王野身上。
“这小子……他敢一个人来找野猪王报仇,定然有所依仗!他的箭……他的箭或许可以!”
求生的本能让胡志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王……王兄弟……救我!求你……用箭……射它!”
王野闻言,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一下弓弦,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哦?射它?我这箭术,粗鄙得很。方才不是还有人说,我这箭,连只野鸡都射不着么?万一失了手,岂不是害了胡兄性命?这责任,我可担不起。”
他这话,简直是在胡志烧红的铁板上又浇了一勺滚油!
胡志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但小命攥在人家手里,他哪敢发作?
脸上瞬间堆满了谄媚到极致的笑容,比哭还难看:“王爷!王祖宗!先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千万别跟我这小人物一般见识!”
“您的箭术,那是百步穿杨,例不虚发!求您了,救我一命,我胡志……我胡志给您当牛做马,鞍前马后,绝无二话!”
说着,他恨不得当场磕几个响头。
那副卑微乞怜的模样,哪还有半分先前斥候的精明和尖酸刻薄?简直是颜面扫地,尊严尽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