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屿深上火车前打电话叫了人来接。
所以他们刚下火车,就在站台上寻找来接他们的人。
“小深。”
靠在站台栏杆上的男人,见到在人群中格外突出的三人,忙出声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秦屿深见到他,微微有些惊讶,“宋哥,你怎么来了?”
宋少华大步走过来,“小闻有点急事来不了,跟我说了你回京市的事儿,让我来接你。”
“咱哥俩多久没见了,这次回来可要好好聚聚。”
宋少华身高目测一米八,穿着一身舒适的常服,面貌虽然不如秦屿深和韩修那般让人一眼惊艳,却也耐看。
无意间泄露出的气势,足以可见他并非常人。
秦屿深嘴角笑意尚在,“宋哥这些年混得不错。”
他离开京市时,宋少华刚接触投机倒把,不到两个月时间,就做得风生水起。
这么多年过去,事业更辉煌了。
只看他脸上春风得意的神情,就知道混得不错。
宋少华哈哈笑道,“还行,勉强混口饭吃罢了。”
行人匆匆,隔墙有耳,两人默契的转移话题。
宋少华看向一旁的林小小和洛轻洺,“小深,还不介绍一下?”
秦屿深揽过林小小,“我媳妇儿,林小小,还有我媳妇儿的弟弟洛轻洺。”
随后又向林小小和洛轻洺介绍宋少华。
“宋哥好,以后在京市还要承蒙您多多关照。”林小小打了个招呼。
洛轻洺也喊了一声。
不卑不亢的样子,让宋少华脸上的笑越发真挚。
最开始从韩修那儿听秦屿深结婚了的时候,宋少华专门去调查了一番,发现他的结婚对象是姚慧贤安排的。
姚慧贤为了恶心秦屿深,还真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宋少华对这个兄弟的媳妇儿没抱什么期待,想着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就算再不满意也要装一装。
现在一看,他算是理解为什么秦屿深会结婚了。
长得好只是加分项,真正让宋少华满意的是林小小的性格。
“以后在京市遇到麻烦,可以尽管来找我。”宋少华说。
说这话也是为了表态,事实上凭借秦屿深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整个京市敢和他作对的屈指可数。
林小小明白这一点,所以她丝毫没有犹豫,笑着应承下来,“行,有宋哥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了。”
“走吧,我开了车来,先送你们回去。”
本想先让秦屿深三人回家去放行李,定睛一瞧,除了林小小背着一个挎包,秦屿深拎了一个袋子,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
宋少华愣了下,“你们搬回京市,就带这点东西?”
怕装不下一家人行李,他还专门开了一辆大吉普过来。
秦屿深说,“其他东西寄回来,一路上也能轻松一些。”
宋少华没怀疑,“那就先去吃饭吧,我定了私房菜馆。”
不允许做生意,但投机倒把的人不少。
真正有钱的人都比较注重口腹之欲,国营饭店他们是不去的,更多的是去私房菜馆。
私房菜馆开在京市老胡同里,表面看是住宅,实则内有乾坤。
宋少华熟门熟路的带着他们在小胡同里转悠,走到一个挂了小灯笼的四合院前,敲了敲门。
门打开后,一个年轻男人将他们迎了进去,穿过游廊,径直走进一间厢房。
厢房内装修得古香古色,带着前朝的风格。
林小小真不知道该感慨老板背景雄厚,还是胆子大,这地儿要是被发现,妥妥的农场二十年游。
“老板祖上是皇家御厨,最显赫的一位便是雍正帝时期的御膳房总管,传到现在,手艺依旧不错,这四九城里,多数达官显贵都喜欢来这儿。”
宋少华简单介绍了一下私房菜馆的背景。
林小小心想,现在的日子也是好起来了,以前只有皇帝才能吃到的御膳,如今只要有钱就能品尝。
这时,包厢门被敲响,宋少华喊了声进,一个弓着腰的老头儿走进来,脸上带着谄媚的笑。
“宋先生,今儿打算吃点什么?”
宋少华表情淡淡,似乎没将这人放在眼里,“给我兄弟一家人接风洗尘,自然是什么好上什么。”
老头儿的腰更弯了,“今早采购了一批上好的牛肉,我把口感最好的给您留着呢。”
宋少华淡淡瞥了他一眼,“行了,别废话了,赶紧上菜。”
老头儿连忙答是,恭敬的退出厢房。
见到这一幕,林小小和洛轻洺都有些恍惚和怔愣。
秦屿深脸上的表情也淡了淡,却没说什么,只是和宋少华聊起了这几年京市发生的一些事儿。
过了一会儿,老头儿带着那个年轻男人,亲自来厢房上菜。
每上一道菜,老头儿就要介绍一下菜的做法和典故。
年轻男人站在宋少华旁边,木着脸,习惯使然的拿着公筷给宋少华布菜。
与秦屿深三人的自食其力相比,宋少华好像还活在封建时期。
宋少华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不停招呼秦屿深喝酒,秦屿深一向有分寸,待会儿回了家,还要打扫卫生,若是他喝醉了,最后只会劳累林小小和洛轻洺。
所以他小口小口的抿着。
宋少华喝酒上头后,对老头儿说,“你们御厨世家,手艺还是要一代一代的传下去,我看你孙子就挺有天赋的。”
“学成以后,也不埋没祖上的繁华。”
“我们这些老顾客,一定常来光顾。”
老头儿弓着腰,忙不迭点头,“宋先生说的是,我一定督促这小子学。”
年轻男人嘴角紧绷,垂着头,不发一言。
退出厢房后,回到后厨,老头儿才直起腰,对孙子说,“最近素炒八锦卖得不错,客人都喜欢,这几天你就重点学习这道菜。”
男人抬头,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我不学,一辈子都不会学。”
老头儿愣了下,反应过来生气的给了他一巴掌,“我看你是心野了,祖传的手艺要是在我手上断了传承,我还怎么下去见列祖列宗。”
“你要是不想我死在你面前,你就给我认真学。”
男人眼底有伤心,“爷爷,新时代了,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挺直腰杆做人?”
“我不是不想学,我只是不想继续做权贵脚下的一条狗。”
老头儿心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四九城不大不小,路上随便拉一个都得唤一声爷。”
“你爷爷我是封建残余,若是不继续服侍权贵,等待咱爷俩的就是劳动改造,京市的房子家底都要被充公,祖辈的荣耀真的就毁在我们手上了。”
“荣耀?”男人讽刺一笑,“当奴才的荣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