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飞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他面对其他男女老少时能游刃有余伪装出各种各样欺骗性意味极强的伪装。
但在钱朝面前,他根本坚持不到一分钟。
因为钱朝每次都能出其不意恶心他一把。
顾飞星肚子里根本没多少东西,抓着袋子吐也就是吐酸水,最后胃和食管都传来火烧火燎灼的痛感,他才勉强停下。
钱朝没办法,又去给顾飞星接了杯热水。
顾飞星“……”
他一把打开钱朝要递热水的手,彻底不再伪装,一脸阴沉开口,“不喝,你给我————”
滚字还没说完,他就看到钱朝原本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脸也骤然沉了下来。
下一瞬,钱朝一把掐住顾飞星的脸,倾身过来一膝盖撑在病床床边,以压迫意味极强的姿势,直接把杯子强行凑到顾飞星因为震惊下意识张开的唇边。
“喝。”
钱朝盯着顾飞星又要喷火的眼睛,就一个字。
顾飞星终于反应过来,立刻抓起手边的手机往钱朝头上砸。
“滚————唔!!!”
钱朝就没给他反抗的机会,侧头躲开顾飞星冲她砸下来的手机,掐着他的脸就往他嘴里灌水。
顾飞星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自己把自己气死在病床上。
纸杯被挥落在地上时,已经皱成了一团。
顾飞星顶着一身水渍,半躺在被水打湿的床榻上,整个人怒火中烧,胸膛剧烈起伏。
他再也支撑不住理智,撑着床头猛地起身,一把揪住钱朝的衣领死死往下拽,另一只手迅速掐住她的脖子,“钱朝,你他妈真以为我是任人揉搓的孬种???”
钱朝眉头紧蹙,抬手重重肘击在顾飞星的小腹上,丝毫没注意收力,“你是不是孬种我不知道,但好声好气你非不配合,就别怪我动用非常规手段————”
病房门的门锁传来被拧动的声响。
熟悉的女生熟悉的温柔笑容又一次出现在门口,“顾飞星,我来看望你……”
女孩子温温柔柔的女声,在撞见又一次扭打在一起的钱朝和顾飞星时,戛然而止。
钱朝和顾飞星还互相掐着对方的脖子,两张脸都因为缺氧不同程度的泛红,听到她的动静时,双方几乎是同时扭头看向门口的女生。
钱朝“……”
大意了。
她一把甩开顾飞星,理了理衣领挡住脖子上的掐痕,顺手给顾飞星把被子从头盖到脚。
随后钱朝满面和煦邀请女生进来坐,“你是他的朋友吧?”
女生“……”
不知是画面刺激两次之后这个女配的抵抗力上升了还是其他的原因,女生没再像之前一样羞愤不已跑开。
“我……我是温典。”温典悄悄看向被盖白布似盖的严严实实的顾飞星,脸上浮现出一丝落寞,“搬家之前和顾飞星是邻居呢。”
钱朝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快来坐快来坐,我去给你们洗水果。”
这段剧情里钱朝才是那个没有身份被无视到底的电灯泡,顾飞星跟她不熟,温典她也不认识,她就只负责在这场戏走个过场,继续引出女配接下来的戏份就行。
最好先编个新身份,免得女配误会罢工……
温典看向钱朝的视线有些迟疑,“你是……”
钱朝略一思忖,灵光一闪,字正腔圆,“我是他妈。”
“小温啊,叫我阿姨就行。”
温典“???”
顾飞星彻底装不下去死人,猛地掀开被子,抓起跌落在床上的手机就冲钱朝摔了过去,“钱朝!你胡说八道什么?!”
钱朝动作十分丝滑的转身,手机掠过她身侧,摔在墙上四分五裂。
“哎,”钱朝指着顾飞星满脸恨铁不成钢,一开口就是胡编乱造生搬硬套,“给你脸了是吧?二婚嫁了个带拖油瓶的就算了,死孩子叛逆期我也忍了,我工作都不管辛辛苦苦请假在医院照顾你,连声好都落不到!”
钱朝别开视线,满眼都是被继子背刺的心痛,最后她赶在顾飞星红温之前语速飞快给自己这一连串发言收尾,“不孝子。”
顾飞星气血直冲天灵盖,气得眼前一阵血红一阵乌漆嘛黑,最后他又一次破防,拼命挣扎着往围栏外翻,一边翻一边语无伦次破口大骂,“你放屁,你根本不是我妈!你就是杀人犯……变态杀人犯!不要脸的混蛋,你还敢颠倒黑白占我便宜!!!”
“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我弄死你!!!”
钱朝捂着心口,满脸都是被继子咒骂的痛不欲生,“是,我知道我做再多都比不上你亲妈半分……是我太奢求亲缘!”
说完她眼含热泪期期艾艾看向温典,扯着嘴角苦笑,“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哎……”钱朝长叹一声,“继母难为,小温,你理解吧?”
温典跟顾飞星相处时间不多,认识顾飞星时他就是独居,他又从来不在外人面前提起生母生父,她连金敏芝的面都没见过,对钱朝逻辑自洽的解释信了个八成。
她似乎松了口气,犹犹豫豫叫了声阿姨,“您别伤心,顾飞星以往很懂事的,我替你劝劝他?”
温典压根没见过顾飞星破防骂人的姿态,她印象里的顾飞星虽然过得凄苦,但待人接物一直斯斯文文的,又懂礼节又照顾人,邻居几乎都乐意跟他打交道,也愿意在生活上多照顾照顾顾飞星。
毕业搬家之前她和顾飞星的学校紧挨着,早晚自习考试结束的时间都是街上没几个人的时候,顾飞星雷打不动等她一起上下学,让她忙于工作腾不出空来接送她的爸妈放心了不少。
日复一日和他走在同一条曲折的道路上,温典心底对不管长相和性格都挑不出错处来的顾飞星,生出了一点懵懂的感情。
到搬家之后,这名为暗恋的情愫,在回忆日复一日的憧憬和美化之中,顺着时间生长向上,长成参天大树。
直到温典走过来想要搀扶起顾飞星,青年才注意到身前多了个人。
他面无表情挥开温典的手,看向温典的视线全是戾气和戒备,“你谁啊?”
温典心里那棵滋养在暗恋土壤里的树,立刻黄了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