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问道 第157章 法则之茧的低语

辰阳伫立在这片框架之心核心净土的中央，目光聚焦在眼前那巨大而古老的法则之茧上。它悬浮于空中，由纯粹的金色法则线条编织而成，散发着浩瀚而古老的气息。然而，缠绕其上的暗色能量，以及从中传来的陌生脉冲和扭曲情绪，却如同最刺眼的伤疤，破坏了这片区域本应拥有的纯净与和谐。

“……囚…禁……非敌……非我……解…脱……？”枯木戒传递的模糊信息，在辰阳脑海中回荡。每一个词都像一枚沉重的烙印，压在他的心头。

囚禁。这茧，或者说茧中的存在，是被困在这里的。

非敌非我。它不是框架之心的盟友，也不是虚无潮汐的纯粹敌人。它处于一种界限模糊、立场不明的状态。

解脱。它渴望自由，或者……渴望终结？

辰阳深吸一口气，四周纯净的法则能量涌入体内，与他那独特的“混沌秩序法力”发生共鸣。这股力量，一半源自代表宇宙秩序的框架，一半源自虚无之眼的残余。它既能感知秩序的稳定与纯粹，也能理解混沌的扭曲与变异。此刻，它在他体内悄然流转，仿佛一台精密的仪器，正在分析眼前法则之茧散发出的复杂气息。

法则之茧的气息，确实是混杂的。那股古老浩瀚的部分，与核心区域的环境同源，那是属于框架本身的印记。但缠绕其上的暗色能量，却带着虚无的冰冷与否定，同时又有一种奇特的……“活性”，不像死物，更像是一种被强行扭曲并注入了某种能量的变异生命形式。而从伤疤处散发的脉冲，则是一种夹杂着痛苦、迷茫、暴虐与深深克制的矛盾情绪。

如果这是一个纯粹的虚无具现体，或者框架的死敌，那么辰阳会毫不犹豫地催动力量，直接将其毁灭。他的使命是修复框架，对抗虚无，任何威胁到框架核心的存在，都是他的敌人。

但是，“非敌非我”这四个字，改变了他的判断。

枯木戒是核心印记，它与框架之心本体有着最直接、最深刻的联系。它的指引，绝非毫无根据。如果茧中的存在是纯粹的敌人，枯木戒的提示应该是明确的敌意与攻击指引，而不是“囚禁”、“非敌非我”和“解脱”这样充满暧昧与复杂性的词语。

这暗示着，茧中的存在，可能并非自愿与框架为敌，它或许是框架自身的一部分，在浩劫中遭受了可怕的变异，被框架之心出于保护或隔离的目的而封印于此。它的“暴虐”可能是变异带来的失控，而“克制”则是其作为框架一部分的本能在挣扎。它的痛苦，可能是囚禁的折磨，也可能是变异带来的煎熬。

而“解脱”，则可能是指帮助它摆脱这种痛苦和囚禁的状态。这或许是修复框架的关键一步，因为它占据了核心区域，并且它的存在本身就在干扰着这里的法则稳定。

辰阳决定不采取攻击姿态。至少，在弄清其本质之前，盲目的攻击可能触发无法预料的后果，甚至可能彻底破坏框架之心这最后的希望。他必须尝试接触，尝试理解。

他迈开脚步，缓缓走向悬浮的法则之茧。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谨慎，体内“混沌秩序法力”运转至极致，神念如同潮水般铺开，感知着四周空间的细微变化，以及茧中存在气息的波动。

当他距离茧只有百丈时，那种陌生而扭曲的气息变得更加强烈，仿佛无数尖锐的冰锥刺向神魂。痛苦、孤寂、狂乱、悲哀，这些情绪在他脑海中交织成一曲无声的哀歌。茧表面的暗色能量蠕动得更加剧烈，发出了“嘶嘶”的细微声响，像是有无数毒蛇在法则线条上游走。

枯木戒再次温和地发出金光，并非警示，而是稳定。它散发出的纯净秩序波动，似乎在无声地安抚辰阳的神魂，帮助他抵御那股扭曲情绪的侵蚀。同时，它也像是在向茧中的存在，发出某种古老的、只有印记才能发出的信号。

辰阳停在茧前三十丈处，这个距离足以让他清晰地观察，又不至于被突然爆发的力量波及。他抬起手，指尖闪烁着一层淡淡的，由混沌与秩序交织而成的微光。

他没有贸然用强大的法力去冲击，而是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最为精纯的“混沌秩序法力”，像一条细线般，朝着法则之茧表面缠绕着暗色能量的一处伤疤探去。

他没有选择法则纯粹的区域，而是选择变异最明显的伤疤。他要测试，他这融合了虚无与秩序的力量，能否触及这种“非敌非我”的扭曲存在。如果连接触都做不到，又何谈理解与解脱？

那一缕“混沌秩序法力”缓缓接近茧表。在即将触碰到暗色能量的一刹那，那团能量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异样的气息，猛地膨胀了一下，露出其下扭曲、仿佛活肉般的法则线条。一股比之前强大数倍的暴虐与抗拒情绪，如同火山爆发般从伤疤处喷涌而出！

“滚开！”一个充满了痛苦与狂乱，却又带着一丝古老威严的声音，直接在辰阳神魂深处炸响！

这不是语言，而是纯粹的意志冲击！强大到足以瞬间撕裂普通化神境修士的神魂！

辰阳脸色瞬间苍白，神魂如同被万剑穿刺，剧痛难忍。他体内那缕混沌秩序法力也在瞬间溃散，指尖的微光剧烈闪烁。

然而，就在这意志冲击即将彻底摧毁他神魂防线的关键时刻，他体内的“混沌秩序法力”瞬间暴动！

源自虚无之眼的残余力量，此刻不再是被动地接受指令，而是如同被同类气息所刺激一般，发出了一声冰冷而高亢的回应！这回应没有情绪，只有纯粹的、近乎本能的“吞噬”**，以及一种对同源扭曲气息的“理解”！

与此同时，那融合的秩序法则之力也随之爆发，它散发出纯净而稳定的光芒，像是一只温柔却强大的手，在辰阳的神魂边缘构建起一道坚固的屏障，抵挡着扭曲意志的进一步入侵。

混沌的理解与吞噬本能，秩序的守护与稳定力量，这两种极端的力量在辰阳体内奇妙地融合、对抗，最终形成了一股全新的、能够与那扭曲意志进行“沟通”或者说“共存”的波动！

那股从茧中喷涌而出的暴虐意志，在接触到辰阳体内这股独特的“混沌秩序法力”后，竟然产生了一瞬间的……停滞！

仿佛一个狂乱的疯子，在咆哮中忽然听到了一个能够理解他语气的低语，本能地收回了伸出的手。

茧表面的暗色能量停止了剧烈蠕动，那股暴虐情绪收敛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更深层次的……迷茫与困惑。

辰阳咬紧牙关，忍受着神魂的剧痛，趁此机会，他不再仅仅是试探，而是主动将自己的神念，包裹在那缕残存的“混沌秩序法力”中，再一次小心翼翼地探向法则之茧的伤疤。

这一次，他不仅仅是触碰，而是试图传递一个信息：“……我…非…敌……枯木…印记…前来……”

他的神念混合着混沌秩序法力，艰难地穿透了那层排斥力场。他能感觉到，茧中的存在接收到了这个信息，但它的反应依然充满了混乱。

“……印记……你……为何……混沌……虚无……背叛……？”另一个更加细微、破碎的意志波动传来，但这一次，其中蕴含的情绪更加丰富——有对“印记”的辨识与怀念，有对辰阳体内虚无气息的警惕与敌视（为何印记会带着虚无？），还有一种深埋骨子里的……憎恨！

憎恨？谁？虚无？还是……印记？

辰阳心头一震，神魂深处的剧痛让他难以思考。他只知道，他必须坚持住，这是与这个未知存在建立联系的关键时刻！

他引导着体内的混沌秩序法力，用其独特的包容性，试图“感应”和“理解”那股扭曲意志深层的痛苦与困惑。他不再试图用秩序去对抗扭曲，也不用混沌去吞噬。他尝试用一种“共情”的姿态，去触碰它被囚禁的本质。

枯木戒的金光此刻稳定而柔和，它像是在为辰阳提供一个纯净的锚点，让他不至于在感知茧中混乱意志时迷失自己。同时，枯木戒的本体，那古朴的木质戒身上，一道道金色纹路开始亮起，勾勒出一些辰阳从未见过的古老符文，这些符文散发着一种超越法则层面的神圣气息。

那些符文并非指向茧，而是指向……某种开启的方式？某种解读的关键？

就在辰阳与茧中存在进行这场无声、危险的意识交流时，枯木戒的提示再次清晰起来，这一次，不再是零散的关键词，而是一段相对连贯的波动，直接映入辰阳的神魂：

“……彼……框架之残…魂……被虚无…侵蚀…变异…囚于核心…伤痕处……其暴虐…源于…痛苦…挣扎……印记之共鸣…可…安抚…压制…暂缓…变异……解脱之法…需…寻…框架…本源…之力……亦或…彻底…分离…虚无…残痕……”

框架之残魂！

辰阳豁然开朗！这个存在，是框架自身的一部分！或者说是框架某个守护者的残魂，在抵抗虚无潮汐时被侵蚀变异，最终被核心隔离并囚禁于此！它的痛苦和挣扎，正是源于这种被扭曲、被囚禁的悲惨命运！

它的“非敌非我”，是因为它既是框架的一部分（我），又被虚无侵蚀变异（非我\/非敌）。它的暴虐，是变异和痛苦引发的失控；它的克制，则是其作为框架残魂，潜意识中对自身毁灭的抗拒，以及对印记（自身本源）的残留感应。

枯木戒提供的“解脱之法”，是关键信息！寻找框架本源之力，或者彻底分离其体内的虚无残痕！这意味着，修复这个变异残魂，或者净化它，是它获得解脱的途径！而这，很可能就是修复框架自身伤痕的一种方式！

辰木戒的波动继续，更加急促：“……缠绕…伤痕…暗色…能量……虚无…之毒……侵蚀…核心……须…立刻…压制…清除……印记…之光…引…混沌…可为……”

清除伤痕上的暗色能量！这股能量是虚无之毒，正在侵蚀核心！

枯木戒指引辰阳使用印记之光，并引导他体内的“混沌秩序法力”！

辰阳瞬间明白了。他的“混沌秩序法力”融合了虚无与秩序，这使得他既能感知虚无的本质，又能驾驭秩序的力量。枯木戒本身是纯净的秩序印记，但与辰阳融合后，它可以通过辰阳的体质，调动那部分源自虚无但被驯化的力量！

用虚无的力量来对付虚无之毒，同时用印记的秩序之光来引导和压制！

他毫不犹豫，神念从茧中残魂处收回，虽然剧痛依旧，但他获得了至关重要的信息！他将全部心神集中在枯木戒上，引导体内磅礴的“混沌秩序法力”朝着戒身汇聚。

枯木戒金光大放，前所未有的耀眼！戒身表面的古老符文完全点亮，形成一道道玄奥的符文链条，这些链条延伸而出，与辰阳汇聚而来的混沌秩序法力融合，形成了一股既神圣又包容、既强大又精微的能量流。

这股能量流，带着印记的意志和辰阳的决然，如同离弦之箭，射向法则之茧上缠绕着暗色能量的最严重的伤疤处！

“嗡——”

能量流触碰到伤疤的一刹那，茧中残魂的暴虐意志再次喷发，但这一次，印记之光带着混沌秩序法力，竟然没有被直接震散！金色的印记符文链条，像是拥有生命一般，缠绕上了伤疤处的暗色能量，试图将其剥离、净化！

暗色能量发出凄厉无声的尖啸，疯狂地扭动、挣扎，试图反过来吞噬印记之光和混沌秩序法力。茧中的残魂也随之发出更加痛苦和狂乱的哀嚎，整个法则之茧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随时可能崩裂！

核心区域的环境瞬间失稳！头顶的符文星空剧烈闪烁，部分区域开始模糊、消散；脚下的金色纹路寸寸断裂，能量流逆冲而上，形成一道道撕裂空间的法则裂缝！那股被辰阳绕过的法则风暴，此刻更是如同被激怒的野兽，疯狂地扩张，朝着法则之茧的方向涌来！

“坚持住！”辰阳低吼一声，全身法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疯狂涌出，通过枯木戒，化为印记之光与混沌秩序能量的洪流，源源不断地冲向法则之茧。他必须压制住暗色能量的变异，否则框架核心将面临更大的危机！

他能清晰地“看”到，在印记之光和混沌秩序法力的冲击下，伤疤处的暗色能量正在缓慢地被剥离、被净化，虽然速度极其缓慢，且每一次净化都伴随着茧中残魂更加痛苦的挣扎和反击。

这是一场发生在法则与意志层面，关乎框架生死存亡的较量！

然而，就在辰阳全身心投入这场净化战时，枯木戒再次传来一道更加急促、带着惊慌的波动：

“……不…对……不止……外面……有…东西…被引…来了……”

辰阳心中猛地一沉！外面？深渊外部的巨物？虚无之眼本体？还是……别的什么？

他来不及分神去感知外部，但枯木戒不会无故示警！他与茧中残魂的接触，或者说对暗色能量的净化，似乎触发了某个更可怕的机制，引来了新的、未知的危机！

茧中残魂的哀嚎愈发凄厉，暗色能量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强大排斥力，似乎要将辰阳和枯木戒彻底吞噬！法则之茧的颤抖也达到了极致，“咔嚓”一声，表面一道原本细小的裂缝，赫然扩大了数倍，露出了其下更加浓郁、扭曲的暗色光芒！

解脱，或许并非净化这么简单。或许，“解脱”本身，就是打破囚禁，释放其力量，无论是净化后的力量，还是……完全变异失控的毁灭之力！而他的接触，正在加速这一过程！

辰阳的目光死死盯着茧上扩大的裂缝，以及那裂缝深处传来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扭曲气息。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中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