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谌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神色木然。
樊建依旧跪在床榻上,流泪不止。
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因为剑阁是成都府的最后一道屏障。
邓艾奇袭的那条小道,属于是不可复制的奇迹,并且只要把江油关夺回来,那么就绝不可能出现第二个邓艾。
但剑阁不一样。
没了剑阁,曹魏就能从长安源源不断的派兵过来。
同时成都平原辽阔平整的地带,不仅方便骑兵冲锋,也方便运输大型的攻城器械。
到时候,不管成都府城墙多高多厚,也挡不住攻城器械源源不断的攻击。
成都陷落,几成定局!
所以樊建才会这么崩溃。
但刘谌思考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姜维为什么会放弃剑阁?
他不信任自己这个大汉的新皇帝,所以无视了自己给他的敕令,选择用自己的方式拯救大汉?
但投降的人中,也没有姜维,只有蒋显、邓良……
等等!
邓良?
他不是在成都府吗?怎么蹿剑阁去了。
刘谌感觉自己抓住了问题的核心,立刻问道:“樊卿,先别哭了。”
“告诉朕,邓良怎么会跑剑阁去了?谁让他去的。”
樊建擦了一把老泪,道:“回陛下,邓都尉是自行离开成都府的。”
“此事都怪臣,疏于管理,请陛下立刻赐臣一死。”
刘谌摆了摆手:“先别着急请罪,到底是怎么回事,详细跟朕说说。”
通过樊建的讲述,刘谌大概搞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时间要追溯到三天前。
在阎宇铲除叛军的时候,远在剑阁的姜维,见到了邓良。
为了尽快把刘禅的敕令送到剑阁,邓良不惜马力,也不惜自身体力,活活跑死了三匹马,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就赶到了剑阁。
到了剑阁后,邓良是被士兵抬着到了姜维跟前。
而姜维在看完邓良带来的密令后,也陷入了纠结之中。
刘谌登基称帝、刘禅退位为太皇上的消息,从邓艾头颅送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晓。
从内心深处来说,姜维还挺乐意看到这样的局面的。
因为刘谌至少表现出了要跟曹魏抗争到底的决心,这也是姜维这么多年来一直坚持北伐的核心动机。
在这一点上,姜维跟刘谌,达成了前所未有的默契。
再加上邓艾大军也被刘谌给覆灭了,自己只要守好剑阁,最多半个月钟会就必定会撤军。
有这么一个一心匡扶汉室的陛下,那么自己有生之年,或许真的能做到克复中原,还于旧都!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阎宇反了!
如果是其他将军反,姜维还会有所质疑。
但阎宇造反,姜维是一丁点的怀疑都没有。
原因很简单,他是黄皓提拔起来。
黄皓被刘谌杀了,他打出为黄皓报仇的旗帜,非常的符合逻辑。
现在的问题就是,自己走了,剑阁还能不能守住。
为此,姜维找来了廖化、张翼、董阙、夏侯霸还有赵统等几位重要将领,召开了一次紧急的军事会议。
经过商议,众人一致决定,必须回援成都。
但不是全部回去,董阙、张翼、夏侯霸三人留守剑阁。
姜维带着廖化、赵统以及一万五千兵马回援成都。
邓良说自己连续奔袭,身体抱恙,实在无力随大军返回成都,需要在剑阁静养几日。
姜维也并没怀疑,还让他好好休息。
毕竟回去之后,肯定又是一场大战,到时候也顾不上他。
等他养好身体,自己也应该平定了阎宇的叛乱,到时候再回来也可以。
当天夜里,接着夜色的掩护,姜维率领军队,悄然离开剑阁,奔赴成都。
与此同时,邓良主动找到留守的三位将领,说是要谋划一下大汉的将来。
三人欣然赴约。
会谈中,邓良主动给三位斟茶,并且偷偷的在茶水中放了迷药。
将三位迷晕后,邓良将他们手脚捆缚,藏于床底。
接着释放了被姜维关押的蒋显。
二人来到剑阁城头,邓良用吊篮把蒋显放出剑阁,去给钟会大军通风报信。
自己则带着掺入了迷药的食物酒水,来到了剑阁城门口,以犒劳将士的名义,诱骗守城的士兵将食物酒水吃光。
另一边,蒋显带着一支两百人的军队出现在了城门外,用约定的暗号通知邓良开门。
邓良立刻开启城门,放钟会军队入关。
城门开启后,立刻放响箭通知钟会。
钟会大喜,立刻率领本部兵马冲向剑阁。
张翼是三人中喝茶最少的,所以也最先苏醒。
听到外面的动静后,立刻意识到中计,连抽带打的将董阙、夏侯霸弄醒,让他们立刻带兵抗敌。
自己连盔甲都来不及穿,提着刀就冲了出去。
这一晚的剑阁,血流成河。
留守的一万多大汉将士,只有寥寥两千余人,护着董阙逃了出来。
张翼、夏侯霸跟其余的士兵,全部战死!
他们之中,无一人投降曹魏。
……
刘谌缓缓起身,走到了门口,抬头看向天空。
乱世之中的危险,从来都是毫无征兆的。
就如阎宇先锋军造反、邓良蒋显投降曹魏。
荒诞至极,却又不让人觉得意外。
如果剑阁的丢失,发生在阎宇造反之前,刘谌或许会手足无措,甚至自暴自弃。
但现在,有了阎宇先锋军造反的前车之鉴,再发生什么意外,刘谌都可以平静的接受。
甚至于刘谌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在玩噩梦难度的【全战三国】。
选的还是一穷二白的刘备。
前期没地盘没资源没将领,还有各种意外事件,不是在逃跑,就是逃跑的路上。
但只要熬过这个阶段,后面就会非常顺利。
当然,游戏中熬不过开局,还可以选择跳水重开。
现实中熬不过,那就是妥妥的亡国。
樊建见刘谌久久不言,挣扎着从床上下来,跪着挪到刘谌身边,道:“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是立刻召开朝会,商讨接下来的对策。”
“究竟是守,还是南撤……”
刘谌背对樊建,摆了摆手,道:“不急。”
“这件事儿,太上皇有也份吧。”
樊建豁然抬头,“陛下,不可胡来。”
刘谌回头,淡然一笑。
“朕去见见太上皇,是不是要胡来,得看太上皇本人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