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着急建功立业,但卫瓘依旧保持了足够多的谨慎。
接下来几日,他派人死死的盯着大江对面的梓潼县,一旦姜维作出回撤的迹象,他就立刻带兵渡江。
然而连着观察了两天,梓潼县的守兵都没有任何要撤走的迹象。
那面代表蜀汉天子的龙纛,也依旧在随风飘扬。
同时成都府方面,也再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卫瓘有些急了。
因为钟会就给了他五天时间。
到了第三天,卫瓘实在是没忍住,派遣了一支小队,准备渡江过去打探情况。
结果刚登岸,树林中就窜出来几百个蜀兵,将这支军队尽数剿灭。
得知此消息的卫瓘,气得差点吐血。
更让卫瓘生气的,是钟会还派人过来问,什么时候渡江作战?
恼羞成怒的卫瓘,决定不再等待、不再试探!
全力渡江!
就在卫瓘指挥军队强行渡江时,刘谌也在陈和尚的护卫下,安全到达了德阳亭。
并且在这里,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关彝。
关彝看到刘谌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陛下!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刘谌可没工夫跟他闲聊,距离签到的日期,只剩下了六天,再不加快节奏,失去的不仅仅是这次签到的机会,还有整个大汉。
“关彝听令!”
“臣在!”
“朕要过左儋道前往剑阁,在朕没有回来之前,你一定要坚守此地,任何一个魏兵都不能放过。”
“陛下你要去剑阁?”
“听朕说!”
“是。”
“如果十天后,朕没有回来,你就烧毁左儋道,带兵回江油与常勖将军集合,然后一同前往南中。”
“记住,要把江油关的所有粮食、金银、铁器全部打包打走,这些东西,一丁半点都不能留给曹魏。”
关彝急得不行,声音都快要劈了:“陛下,剑阁已经沦陷,你现在过去,太过凶险。”
刘谌道:“朕有必须去剑阁的理由,你就不要多问了。何况有陈和尚护卫,出不了大事。”
“对了,陈和尚。”
“末将在。”
“去挑几个忠孝军,跟我们一起去剑阁,顺便把干粮、饮水都安排好,快去吧。”
“喏!”
关彝道:“陛下,要不臣也陪你去剑阁吧,臣好歹认识路。”
刘谌摆手,道:“胡闹,你是主将,岂能擅离职守?”
关彝心想,你还是皇帝呢,不也抛下皇城到处跑嘛。
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说的。
刘谌语重心长的说道:“关彝,朕并非任性,也绝非故意寻死。”
“此去剑阁,关乎大汉的将来。”
“之后的大汉,究竟是退守南中、偏安一隅,还是坚守益州北部,跟曹魏死磕,就看这次去剑阁的成果了。”
关彝缓缓点头,道:“臣……明白了!”
一炷香的功夫后,陈和尚带着三名忠孝军士兵归来。
这些士兵,包括他们的战马,都祛除了铠甲。
这样奔袭的时候,可以更加快捷,也更节省马力。
左儋道很是险峻,通过的时候,只能牵马步行。
关彝一路护送刘谌到了左儋道的入口,就在刘谌要走时,关彝忽然想到了什么,喊道:“陛下,请留步。”
“关将军,还有什么事情?”刘谌转身,问询。
关彝指着忠孝军的战马马蹄,道:“陛下,臣这时候才注意到,这些战马的马蹄上,有个东西啊。”
刘谌低头看了一眼,有些不解的说道:“不就是马蹄铁么?有什么稀奇的。”
关彝瞪着眼睛,双眸中都是困惑:“陛下,何为马蹄铁?”
这下轮到刘谌懵了。
“马蹄铁就是马掌,怎么?大汉的战马没有这玩意?”
关彝摇头,旋即命人牵来自己的战马,抓起马蹄展示给刘谌看。
看到这只磨损甚是严重的马蹄,刘谌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常识性错误。
刘谌一直以为,马掌这东西,是骑兵诞生时就存在的东西。
然而眼下的事实告诉他,并非如此。
“关彝,朕走之后,你立刻找工匠打造马蹄铁,务必要让德阳亭的战马,还有江油关的战马,全部钉上马掌。”
“还有,马上给姜维写信,把马蹄铁的事情告诉他,让他也安排工匠打造。”
“战马穿上鞋子,不仅可以增加战马的寿命,还能提升骑兵的战斗力。”
关彝拱手,语气激动的说道:“陛下放心,臣一定把这件事儿办好!”
不怪关彝激动,实则是这个发现,太过重大。
武都郡跟汉中郡在手里的时候,益州还算有两个固定的产马地。
但随着这两个郡的陷落,想要战马,就只能花重金去南中一代求购。
而南中的战马,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比较一般,再加上道路艰险,战马从南中运抵成都府后,折损率高达一半以上。
现在有了马掌,不仅能极大的削弱运输途中的损耗,现有的战马,也能焕发第二春。
这个时代的战争,骑兵是绝对的王牌!
同时关彝也在心里埋怨自己。
这般重要的细节,怎么到这时候才发现。
在关彝自怨自艾时,刘谌已经踏上了左儋道,亦步亦趋的往剑阁赶去。
……
叠翠岭。
十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军士兵,围坐在一团篝火旁边,直勾勾的盯着篝火上的两只烤野兔。
吞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队率,能吃了吗?饿啊。”
张二牛用匕首扎了一下兔肉,轻轻一扎,就滋滋往外冒油。
“嗯,可以了。”
“我要吃腿!”
一只黑漆麻乌的手伸向了兔腿。
张二牛用刀背敲了一下这只手,沉声道:“兔腿是给伤员吃的。”
说完,切下一条兔腿,走到了不远处的树干下,将其递给伤员。
伤员抬起头,勉强一笑,道:“队率,给兄弟们吃吧,给我吃就是浪费。”
张二牛脸色铁青,道:“说什么胡话呢,吃!”
伤员猛的咳嗽起来,咳着咳着,血就从嘴里喷了出来。
这一幕,也把不远处正在抢夺兔肉的士兵们给看愣住了。
片刻后,人群中响起了细细的啜泣声。
张二牛有些烦躁,道:“人还没死呢,哭什么!”
“队率,我们还能回去吗?我想我娘了。”
“我婆娘就要生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队率,要不咱们也降了吧。东躲西藏的日子,我真的受够了。”
张二牛将兔腿强行塞给伤员,然后走到那位建议他投降的士兵面前,匕首直接顶在了他的咽喉上,两只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呼呲呼呲的喘着粗气。
“你再说一遍,你要我干什么?”
周围的人赶忙上来劝。
“队率,他胡说八道,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还不快点认错。”
此人梗着脖子,道:“我就是想给兄弟们争取个好的出路,我有什么错!”
“再打下去,又能如何?难道靠我们十多个人,就能把大汉的江山给抢回来吗?”
“队率,你清醒点吧!大汉就要没了,这天下注定是要归曹魏的。”
张二牛大吼一声,“放你娘的屁!”
旋即一刀将此人捅死!
张二牛看向其他人,道:“我张二牛,蒙受傅都督大恩,此生永为汉兵!”
“你们当中如果有人,想要投降汉贼朝廷,现在马上走,我不拦着。”
“但如果现在不走,以后再让我听到要投降汉贼。”
说到这里,张二牛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尸体:“他就是你们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