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童半咬着唇突然笑出了声,低眉垂眼间,神色隐隐让人不安。
在被李牵牵察觉时又立刻扳住笑声。
李牵牵质问道:
“你笑什么?”
“我没笑。”
桑童矢口否认,随即拳头抵着唇,眼神透露出迫不及待的神色,催促道:
“进去看看吧,还没咽气呢……我保证昨晚还好好的,没什么大毛病不耽误什么,快进去看看,快进去吧!”
还没咽气?
病猪伸着四肢一动不动,任由另外两头拱来拱去,也没个反应,一看就是死透了。
圈里死猪再加上桑童神经兮兮的样子,众人根本就不想上前,心里直发毛。
桑童一看没人上前,竟然有些急了,上前一把抓住李牵牵的胳膊,就要将人往猪圈里拽。
“你干什么?你有病啊!你放开我!”
“进去看看吧!”
二人争执间,桑童布满红点的胳膊露了出来,跟猪身上的一模一样。
“啊!!!”
李牵牵吓得哇哇大叫。
“你招病了,你放开我!”
‘哗——’
人群瞬间散开,桑童和被她死死拉着的李牵牵好似瘟疫似的被人躲着。
桑童拽着李牵牵的胳膊,掐着对方脖子将她按在猪圈墙上。
粉嫩的脸蛋在墙面狠狠摩擦。
上面的猪屎糊了李牵牵满脸,甚至有一些还被挤进了李牵牵嘴里。
耳边传来桑童阴沉的询问:
“你现在知道猪屎是什么味道的了,好吃吗?”
李牵牵身子突然僵住,眼露惊恐,脑海中浮现出另一段画面:
四五个女孩将阿丑按在地上,李牵牵扯着阿丑的头发将对方的脸在鸡屎上摩擦。
其他人手指狠狠掐她大腿里子和娇嫩的地方,阿丑剧烈挣扎,扯断的碎发飘了一地。
阿丑越挣扎,李牵牵几人越兴奋。
“鸡屎好不好吃?就是不知道猪屎是个什么味的,以后我们姐儿几个在赏你一顿猪屎怎么样?”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华书献殷勤,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丑脸,让人恶心死了。”
“你就和地上的狗屎一样,让人嫌弃恶心,长得丑想得倒美,别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几人最后甩甩手,潇洒离去。
只有满身都是鸡粪的阿丑呆坐在地上,散发着一阵阵恶臭。
双眼无神,生无可恋。
“畜牲,快把三丫头放了!”
一声怒喝将李牵牵从回忆中拉回,紧接着长棍子就狠狠地抽在了背上。
“啊!”
李牵牵整个人被拍进了猪粪里。
碎花小衫,蓝色裤子。
那都是平日里舍不得穿的衣服,如今全沾满了猪粪,牛牵牵坐在猪圈号啕大哭:
“李叔!你竟然敢打我,我要告诉我妈!呜呜呜~”
李有才手足无措的将棍子扔到一边,懊悔的拍打自己大腿:“三丫头,李叔这是没打准,可不是故意的。”
“都是这个畜牲惹的祸,不仅连猪都没看住,现在竟然还敢对你动手!真是作死的玩意儿!”
李有才黝黑的脸上都是恶毒的神色,粗糙的手指死死点着桑童方向。
“当初俺就不应该放过你,直接一铁锹拍死你,和你那死妈一起埋了得了!”
这是阿丑的亲生父亲,一个口口声声恨不得她立刻去死的亲生父亲。
“你一口一个畜牲,那你是个什么东西?要死不留好念想的老畜牲吗?”
桑童薄唇开合,那话就跟淬了毒似的。
“大逆不道的畜——混账,俺是你老子你也敢张嘴就骂,你出来,看今天不打死你!”
畜牲两个字终究还是咽回去了。
桑童嗤笑一声,向李有才走近一步,对方却瞬间后退三步,赶紧用胳膊捂着口鼻。
刚刚众人可是都看到桑童胳膊上招了病的,这要是染上可不得了。
要不然李有才就不会仅仅只是用棍子去救李牵牵,还被桑童躲了过去,打在了李牵牵身上。
桑童上前一步,众人后退三步。
眨眼间,对方已经退到了院子外面。
“好了好了,你们还有闲工夫在这吵,还不赶紧将剩下的好猪单独圈起来,这死猪赶紧拖山上埋了啊!”
人群里一个大婶急的不行,跳着脚说道。
众人纷纷应和,已经搭进去一头猪了,剩下的两头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了。
那么,问题来了。
谁将猪赶出来?谁去埋死猪?
“这猪是阿丑养的,肯定要她负责,让她将死猪拖走不过分,只是剩下的两头猪……”
有人小声嘀咕道:“反正牵牵已经接触了,那就别祸害其他人了,就让她将猪赶到旁边圈里得了。”
“是啊是啊,有道理!”
“好,就按这么办了。”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人群纷纷回头望去,就见李建民几个村干部拥着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建民的二哥——李建生,也是新上任的大队长。
李建民走路还是弓着腰一瘸一拐,听说下面是不行了。
从他来的时候,那眼睛就恶狠狠的盯着桑童,恨不得咬她一口肉下来。
“二叔……”
李牵牵不敢嚎了,见到李建生好像是老鼠见了猫,怕的不行。
“为了大队年底能多分点钱,牵牵你就辛苦一点把猪赶出来,至于阿丑……”
李建生眼神锐利的射向阿丑,对方行为处事变化太大,简直就是把李家人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最好是这猪瘟直接……
“你把死猪拖到山上埋了,三个月的时间不能下山,任何工分活动不能参与。”
三个月不能挣工分,冬天吃什么?
或许……她根本就坚持不到冬天。
但他给的理由很充分:
“你身上染了病,传不传染致不致命都不知道,为了整个大队的安全,我们必须这么做。”
一切都好像合情合理,桑童就像是被驱逐的孤狼,独自拖着死猪走进深山。
一步一步……
郁郁葱葱的树木后面是一张张阴暗的人脸,表面上憨厚的样子,皮下却藏着最邪恶的心思。
树叶划破了桑童的脸颊,血痕浮现。
背对众人的眼眸才是罪恶的源泉。
嗜血,疯狂。
三个月……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