崂山之上的老者名叫郑泽,乃是延福帝册封的七大道门真人之一,尊号太初真人。与众不同的是,他出身郑国宗室,是七位真人中唯一一位具有王室血脉的道门领袖。
然而这位真人的行事作风,却与其他道门高人截然不同。太源真人蒋宁、太平真人陈德玉等人或开坛讲学,或潜心修炼,或隐居避世。唯独郑泽不谙世事,痴迷长生之道,可惜天赋有限。也正因为其宗室身份,他比旁人更知晓世间隐秘。
当其他真人尚在武道之境时,他早已踏入修行之途。通过研读郑国王室密库中偶然所得的《火气诀》残卷,他了解到此界修行境界可分为引气境、气海境、凝液境、化丹境等。但可惜的是功法残缺不全,后续境界也已无从考证。
可是运气好的他,凭借这部残破功法,勉强修炼至了引气境中期。然而岁月流逝不饶人,如今满打满算的他已至百岁高龄,修为却始终停滞不前。也就在他彷徨绝望之际,忽然听闻东方世家要为周天子炼制长生仙丹之事。
这令他猛然想起了《火气诀》残卷中的一段记载:《禹世丹鼎记》云:昔大禹临朝之际,有丹鼎一宗,得长生秘术。其法聚乾坤灵物——奇珍异宝,仙草琼浆,悉纳于鼎。熔炼阴阳,萃取精华,终成金丹。服之则立证化丹之境,寿延千载,举手投足间已有半仙之姿,世称“半步仙人”。
这也让他欣喜若狂,不惜动用一切手段,终于求得一本《化丹诀》。此后他便潜心钻研,按照书中记载炼制了不少基础丹药,可惜大多以失败告终,即便偶有成功,药效也差强人意。
然而时不我待,眼见时日无多,他愈发焦躁起来,他竟然贸然开始尝试炼制书中记载的金丹之法。可惜这已是第八十六次失败,前前后后也不知糟蹋了多少珍贵的宝药。
“啊!真是气煞老夫!”郑老头怒发冲冠,一掌拍碎一旁的木制案几,“莫非真要老夫拉下这张老脸,去东方世家讨教炼丹之法?嗯!”
他阴沉着脸转向身后,只见两名童子被丹炉熏得满脸焦黑,活像两只黑熊崽子。郑老头长叹一声:“库房的药材还剩多少?”
其中一名童子被刺鼻的丹毒熏得连连干呕,勉强答道:“咳咳……老爷,库房……库房都快见底了。眼下,怕是得去那些世家大族采购……”
“什么!”郑老头勃然大怒,胡须乱颤,“你们两个顽童,平日里就知道偷奸耍滑也就罢了,连药材都备不齐全!这不是耽误老夫的大事吗?”
“老爷,您这话可冤枉我们了!平日里我们哪敢偷懒呀?只是您老人家总这般严苛,倒叫我们觉得实在难伺候呢!”
“正是正是!兄长说的在理,这丹药未成也怨不得我们呀!”
两个小童子连声辩解道。他们虽在郑老前辈跟前伺候,却并非寻常仆婢,乃是郑国世家子弟,也是奉了族中长辈之命前来侍奉这位宗室老寿星。因着年少心性,又深知老者脾性,这般贫嘴饶舌早已成了家常便饭。
“哼!罢了罢了,老夫懒得与你们这些娃娃置气,且下山走走!”郑老前辈一甩衣袖,径自朝山下踱步而去。
“老爷可要记得答应我们的事!”
“老夫应承过什么?”郑老前辈佯装糊涂。
“您明明说过,此番炼丹不论成败,都要给我和兄长买糖葫芦的!可不能食言呀!”其中那个机灵些的童子抢着说道,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
“你!”郑老前辈气得白须直颤,重重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大步下山去了。
石头镇坐落在崂山脚下,地龙翻身的灾难已经过去,这座小镇渐渐从创伤中恢复过来,重新展现出往日的繁华景象。
集市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百姓们穿梭其中,有的带着孩子嬉笑玩耍,有的则忙着挑选心仪的商品。小童们在人群中追逐打闹,笑声和呼喊声此起彼伏,为整个集市增添了几分欢快的氛围。商贾们高声叫卖着各种货品,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目不暇接。
然而,在这喧闹的集市中,有一个中年人的摊位却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他的位置上摆放着一堆看似破烂不堪的物品,其中有几十几串破钱,两三卷破烂残书,还有一个异常显眼的丹炉。这个丹炉虽然有些陈旧,但却透露出一种古朴的气息。
在中年人的摊位周围,围拢了不少好奇的看客。他们指指点点,交头接耳,显然对这些稀罕物件充满了兴趣。然而,尽管如此,却没有人敢上前询问价格,毕竟这种在集市里售卖古物的实属罕见。
就在这时,郑老头本人恰好闲逛至此。他原本漫不经心地走着,突然间,他的目光被眼前的丹鼎吸引住了。他停下脚步,凝视着这个丹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欣喜。
“嗯,这……这丹鼎不错呀!”郑老头眼神闪烁,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他走上前去,仔细端详着丹鼎,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然后,他抬起头,看向中年摊主,问道:“年轻人,这丹鼎怎么卖?”
那原本低头打理摊位的中年人,闻言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如刀般在郑老头身上来回扫视,“老人家,您打算出多少钱买啊?”沙哑的嗓音里透着几分试探。
“这物件看着挺稀罕的,”郑老头捋着花白胡子沉吟道:“一百金,你看怎么样?”
此言一出,原本嘈杂的集市顿时鸦雀无声,随即爆发出阵阵惊呼。
“天爷啊!这么贵?郑老爷您可别乱开价啊,哪有这么做买卖的?”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汉子急得直跺脚。
旁边戴着瓜皮帽的商贩也连连摇头:“就这破丹鼎,撑死值十几两银子。郑老,您这价开得也太离谱了!”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郑老头的身份,这位老爷子在小镇一带可是个传奇人物。虽说人人都知道他腰缠万贯,却鲜少有人知晓他的来历。倒是有几个不长眼的歹徒打过他的主意,可那些人都莫名其妙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久而久之,坊间都明白这老头绝非等闲之辈。可即便如此,为个锈迹斑斑的破铜烂铁砸下一百金,这也太……好些围观者穷其一生都没摸过金锭,而这其貌不扬的玩意儿,竟值一百金?
郑老头说出此话时,神色淡然,丝毫不以为意。他目光扫过周围议论纷纷的人群,嘴角微微撇了撇,这些寻常百姓,哪能识得这丹鼎的珍贵之处?
在他眼中,这丹鼎上的云纹布局精妙绝伦,雕刻手法更是罕见,他游历四方,见识过无数奇珍异宝,却从未见过哪个国家、哪个朝代的器物采用过如此独特的纹饰。即便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古物,他也能一眼辨出几分来历。
可眼前这座一人高的丹鼎,却让他琢磨不透,古朴中暗藏玄机。这等稀罕之物,莫说一百金,就是再翻上几番,也丝毫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