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鸟目回到主人眼眶之中后便爆发出了耀眼光芒,青川却双眼垂泪,感觉自己的心再一次碎了。
“啊啊...不渝目成了...”将死的夏齐映回光返照般大喊。
不过这声音很快被掐断了,他看向自己胸膛又多出的几个血洞,勉力一笑。
“你...不过残魂,主子还是...赢了...赢了。”
夏齐映说完这句话便咽了气,朱樱凋谢,一切灰败下去。
无数化为丝线的灵力向青川刺去。
左使居然就这么死了?洞外的风枝严阵以待,估算着五位护法的灵力能撑多久。
青川不闪不避,身影转瞬化为一只黑鸟,带着钟离鹊和姜柠的元神向外飞去。
追不上啊,风枝大急,瞥见金翼使姗姗来迟,立刻命其去追。
金翼使见她语气不恭,内心不悦,但鸟妖动静太大,自己也不能不管,便沉着脸追去了。它本体为蜂,长于深渊,修行已有百年,若不是贪恋凡人的美酒佳酿,才不会在这上三域供人驱使。
青川携二人元神进了冰石潭中。
黑鸟啄击了几下潭边的巨石,便有道看不见的屏障裂开,供它进入。
“青川,你回来啦!”一道活泼的女声响起,和死气沉沉的冰石潭格格不入。
“嗯,难为公主在此等候了,鹊儿和姜柠不能元神离体太久,还得公主相帮。”黑鸟语气低沉,放出了那两道元神。
“好说,好说。”
身着缕金燕纹云缎裙的美貌女子素手一挥,地上便凭空出现一张璎珞莲纹浮锦毯,上面躺着两个闭目不醒的姑娘。
青川小心翼翼地把两道元神送回了躯体。
姜柠先是闻到一阵清甜的花香,刚睁眼就看见一张笑盈盈的芙蓉面,眉心一点翠钿,熠熠生辉。
‘顾雪青’,哪怕这次没有系统面板的出现,姜柠也猜出了面前人的身份。
“诶,无名小卒姜柠,你怎么呆呆的,不认识我啦?”女子语调轻快,还用姜柠初遇她和薛慕行的自谦之语来提示。
“咳咳,大青、姜柠,我娘呢?我娘呢?”刚醒来的钟离鹊翻身坐起,到处找寻着一个不存在的身影。
被质问的姜柠痛苦皱眉,低声说道:“对不起。”
没想到钟离鹊听了径直抓住黑鸟,狠狠叫道:“骗子!骗子!大青是骗子。”
顾雪青见不得自己的臣下如此卑微,无声念咒,一道金绳立时出现,捆住了情绪激动的钟离鹊,让她躺回了毯子上。
“公主不要,鹊儿她说得对。”青川劝阻,声音如同一片早已干涸的湖泽。
顾雪青却不把钟离鹊放开,她走到青川面前,仔细端详它失而复得的双目。
“你当初不告而别就是为了修炼这个?结果弄得躯体也没了,如今既然残魂尚在,还不快跟我回去,找黎巫祝救你。”
“公主勿要说笑了,从青川离开的那日起,就不再是青衣国的鸟儿了。”
“你也知道我是公主啊?是不是,我说了算,我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找你,别啰嗦了。”
青川默然不语,被束缚手脚的钟离鹊则拂然变色,呵骂道:“妖就是妖,自私自利,我信错你了!我娘也信错你了!”
“不要,鹊儿...不要这么说,我不会回去的。”青川声调飘渺,却给了个绝对的承诺。
看戏的顾雪青走到钟离鹊跟前,笑道:“有人指使你爹害死了你娘,既是人人相害,怎么还赖到我们妖身上?”
躺着的钟离鹊盯着顾雪青的一双花鸟珍珠云头鞋,心中充满了不甘和屈辱。
“既然是妖,为什么做一副人的样子,披上人皮你们也不是人!”
一瞬间,姜柠几乎可以感受到周围凝滞的空气,钟离鹊这句话说重了。
但顾雪青仿佛又笑了。
“人皮好看为什么不披呢?我们妖可不像你们人一样口是心非,不喜欢要装作喜欢,小人要装成君子。”
她抿了抿嘴,金绳消失放开了钟离鹊。顾雪青的确不掩饰自己的喜恶,又开始一个劲地盯着姜柠瞧。
而姜柠刚在心中酝酿许久,此刻终于开口:“钟离鹊,对不起,我确实又见到了你娘。她用自己的残魂献祭了不渝目,希望能帮助我们打败这一切背后的始作俑者。她让我转告你和青川,‘我生于世,曾有知己、爱女相伴,已不遗憾。’真的对不起,我没能救她...”
如果说刚才的钟离鹊还有力气去胡闹和责怪,那现在的她就是万念俱灰。
她宁愿大青没来找她,不要给她母亲回来的希望,她也不要记起这一切,继续做临渊城无忧无虑的大小姐。
青川看了眼心如死灰的钟离鹊,说道:“杀了我。”
什么?此言一出,不止钟离鹊、姜柠,连顾雪青都吃了一惊。
“鹊儿,还记得我们的计划吗?现在夏齐映已死,但想要不渝目的人还在,此人既能做出仙人露如此骇人听闻的东西,肯定很难对付,就算我们有寻木相助,也不过是暂时让这万妖渊乱一乱罢了。”
青川语调平静,像是交代后事。
“是我被人利用,让你娘牵扯进了这场纷争之中。不渝目本是我的双眼,也只有由你,这个献祭不渝目人魂的后代血脉,来杀死我,才能真正毁灭这双不渝目。”
姜柠不解,“沈夫人不是希望能利用这个对付万妖渊背后的人吗?”
青川苦笑道:“是我无能,鹊儿已经失去父母,我不能让她也把命给丢了。万妖渊的事我已托付给更有能力的人去做了。”
它看了眼置身事外的公主,想起那个仿佛万事不放眼中的剑修。
“公主,臣有不逊之言,求您原谅。”
顾雪青见青川心意已决,倒也不再劝了,只双手捧脸,应声道:“说吧。”
“请您离开那个剑修,人妖殊途。”
此言一出,顾雪青站直了身体,流光溢彩的云缎裙登时变得高不可攀。
她眉目凛然,总是带着笑意的弯唇恢复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显露出了公主的威严。
“你胆子确实不小,敢管起我的事了。”
黑鸟低头,继续道:“您可知不渝目可制‘不死躯’,这背后的力量不可估量。臣这双鸟目毁了,一定会有下一双,臣绝不愿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