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
慕容霆单手支着下巴,倚在龙椅上。
他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扶手,节奏不紧不慢,却让殿内的气氛愈发凝重。
殿中央,户部尚书王大人急得满头大汗,圆滚滚的身子像个球似的在殿内来回踱步。
他手里攥着一份皱巴巴的奏折,声音颤抖:
“皇上!北境十八州的灾情刻不容缓啊!若是现在放任不管,到时候饿殍遍野,易子而食......”
他说到此处,声音哽咽,竟从袖中掏出一块的帕子,颤巍巍地擦了擦眼角,“老臣昨夜梦见灾民啃树皮,看得老臣心都碎了......”
他话音未落,兵部尚书李将军抽出腰间佩剑,剑锋寒光一闪,直指王大人:
\"放屁!你这是逼皇上向赤焰低头?那群狗东西坐地起价,一石粟米要五十贯!而我国内百姓众多!难不成真要按照这个价格买粮食?”
“你当国库是你家钱袋子?\"
王大人却梗着脖子往前凑了一步,丝毫不惧:
“哼!说我倒是有气势!”
“那你倒是想个办法!难不成让百姓吃你李将军的臭脾气充饥?”
“你!”李将军气得胡子翘起。
礼部尚书周大人看不下去了,重重地咳嗽一声:“成何体统!朝堂之上,岂容如此放肆!”
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转向慕容霆。
“皇上,依老臣之见,不如先调集各地常平仓的存粮应急,再与赤焰国谈判,压一压他们的气焰。”
“压什么压!”
李将军怒目圆睁。
“那群赤焰狗摆明了趁火打劫!依我看,不如直接发兵,抢了他们的粮仓!”
“胡闹!”王大人气得直跺脚。
“打仗不要钱?不要粮?你当兵是神仙变出来的?”
“那你说怎么办?”
李将军瞪眼,“难不成真要买这高价米?”
“我大盛国刚经历过江南水患,此刻国库正是空虚,如何拿得出这么多银两?”
王大人语塞,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刑部尚书刘大人幽幽开口:
“依我看,不如先查查赤焰使团在大盛境内的动向......”
他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
“他们既然敢狮子大开口,必然有所依仗。”
慕容霆的手指突然停在了扶手上,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他缓缓抬眸,目光如刀锋般扫过众人:“说下去。”
刘大人躬身一礼:
“臣收到密报,赤焰使团近日频繁接触我朝粮商,似有囤积居奇之嫌。\"
“什么?”王大人惊呼,“他们这是要垄断粮市?”
李将军冷笑:“果然是一**商!”
慕容霆眸色渐深,指尖轻轻摩挲着龙椅扶手,似在思索。
殿内再次陷入沉默。
突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侍卫匆匆入内,单膝跪地:
“启禀皇上,北境急报!”
慕容霆眸光一凛:“讲。”
“赤焰国边境驻军突然调动,似有异动!”
“什么?”李将军猛地拍案而起,\"他们这是要趁火打劫?\"
王大人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完了完了,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慕容霆缓缓站起身,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笼罩整个金銮殿。
他冷冷开口:
“传朕旨意,即刻封锁边境,严查赤焰商队。”
“另外,”慕容霆目光如炬,“命人盯紧拓跋宏,朕倒要看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调粮的事,今天就办。”
慕容霆声音有些沙哑,像却带着果决。
“先从江南调二十万石,沿途每三十里再设个粥棚。”
户部的王大人急得直搓手:“陛下,江南的存粮也不宽裕,若是旱情再持续...”
“朕知道。”慕容霆突然提高了声音,手指重重敲在龙案上。
“若真到了绝境,朕会请国师出手。”
殿内瞬间安静。
几个老臣不约而同地低下头,谁也不敢接这个话茬。
大盛国的国师,从来都是个谜。
朝野上下,无人知晓其真容。
有人说国师是位女子,常年以轻纱覆面。
也有人说国师是位耄耋老者,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
更有人信誓旦旦地声称,国师其实是个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眉间一点朱砂,能通阴阳鬼神。
但无论传言如何,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国师很强。
强到何种地步?
先帝在位时,北境蛮族大军压境,铁骑如潮水般涌向边关。
就在城池将破之际,国师立于城墙之上,只抬手一挥,漫天风雪骤起,三日不绝。
蛮族大军冻死过半,余者仓皇逃窜,再不敢犯境。
又比如三十年前,江南大旱,赤地千里,百姓易子而食。
国师登坛祈雨,以帝王一滴精血为引,顷刻间乌云密布,甘霖普降,连下七日,解了百年难遇的旱情。
只是那一场祈雨之后,先帝病了大半年,而国师却依旧神秘如初,无人知晓其损耗如何。
历代大盛皇帝,唯有登基之时才能得见国师真容。
传闻国师与帝王立有契约。
但至于契约的内容,除了大盛国帝王本人,谁都不知。
“都退下吧。”
慕容霆摆了摆手,眉宇间的疲惫再也藏不住。
等大臣们都退出殿外,他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整个人陷进龙椅里。
窗外烈日依旧毒辣,连吹进来的风都带着燥热。
“陛下。”
李公公轻手轻脚地走过来,递上一盏凉茶,“您歇会儿吧。”
慕容霆接过茶盏,却始终没喝。
“传宫中禁军。”他突然开口,声音比方才更哑了几分。
“明日...朕要亲自去北疆看看。”
李公公手一抖,差点打翻茶盘:“陛下!北疆现在流民遍地,万一...”
“朕意已决。”慕容霆睁开眼,目光穿过殿门,望向北方灰蒙蒙的天际。
“若是连百姓的苦难都不敢亲眼看看,朕还配坐在这把椅子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