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有湖 第17章 树大招风

黎乔顺着导航一路猛冲，途中被按了三次喇叭闯了两个红灯。

无论如何他就是无法集中精神。

这太可笑了，不过就是失恋。

密闭的车窗倒映出他那张泛红的脸，浮肿得厉害。

他恨不得再抽自己几个巴掌，让自己能够保持清醒，记住教训。

齐天阳等在门口接他，在这落雪的天气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卫衣，年轻的体魄竟不觉得冷

看到黎乔之后，从三层楼梯口蹦下来，踩着积雪快步来到黎乔身侧。

黎乔的神情呆板而麻木，双眼如一潭死水般毫无生气。

仰头时面无表情地问：“哪里？”

齐天阳下意识用原本插在卫衣口袋里的手挠了挠头，察觉出眼前的人十分不对劲，与那日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伸手指了指身后的门：“在楼上。”

黎乔埋头上了楼，诺大的台球厅空无一人，显然是被包了场。

顶灯亮得刺眼，光影在镜面球台上交错晃动，刺得黎乔眼睛生疼，头也隐隐发胀。

黎乔将外套随手甩在沙发上，绒布表面沾着灰，他也没在意，抄起球杆问：“怎么比？”

? 齐天阳欲言又止，张了张嘴想问，又咽了下去，最后讪讪道：“你赢了，随便你要什么。你输了，把表还给我。”

?“好！”黎乔摘下手腕的表，放在桌上，爽快地答应下来。

只是这一整局下来，他一球未进。

他的思绪总是不受控制地飘远，又被硬生生扯回。

“再来一次，你来开球，一球十万！你进多少我给多少！”

黎乔仿佛被某种情绪驱使，带着一股发泄劲头开始重新摆放台球。

齐天阳默默观察了片刻，皱起眉头，眼神闪烁不定。

终是忍不住问出口：“你是不是在哪赌球输了，让人揍了？”

黎乔没有回答他，明亮的灯光投映着他泛红的鼻尖，仿佛世界只余下他与那只被过分呵护的台球杆。

他沉默着蘸取巧粉，细细擦拭着枪头。

然后齐天阳看到黎乔哭了，豆大颗泪珠沿着脸颊滑落，他伸手去抹，蓝色粉末蹭得满脸都是。

那样子却并不可笑，看起来有些让人心疼。

齐天阳顿时慌了心神，手伸过去又放下来

磕磕巴巴地开口：“哎哎，别呀！不就是一块表嘛，我送你了还不行吗？别哭...”

他想极力想寻找些言语或举动来安慰黎乔，可嘴巴里像是被塞了棉花，慌乱中竟搜刮不出半句安慰的说辞。

最终他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

他猜想，黎乔大概率是失恋了，被人甩了一巴掌那种，场面应该闹的很难看。

黎乔哭完又笑，脸被刮擦的像只掉进泥潭的猫，轻声开口说：“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回去吧？”齐天阳递过一张纸巾给他。

眼前的少年明显有些受惊，他小心翼翼试探着问，生怕再不小心触碰到他某个敏感的情绪。

初见时那个满脸傲气的少年，此刻竟有丝惶恐。

他今年二十四岁，就这么站在那里被一个十九岁的孩子看了一场笑话。

这简直是天方笑谭，他都有点鄙视自己。

黎乔接过纸巾胡乱抹了把脸，转身穿上大衣回应他，声音像被闷在胸腔里：“我只想一个人静静，谢谢你。”

他仓皇逃离那间台球厅，狼狈使他无处遁形。

黎乔独自穿行在霓虹招牌闪烁的街道上，人群像潮水般从他身边涌过

他踉跄着步伐，神情恍惚。

偶尔有路人投来异样目光，窃窃私语中夹杂着嘲笑，仿佛他就是供人取乐的小丑。

胃里像翻江倒海一般涌动着各种情绪，冷水自喷头倾泻而下，身体猛地一颤，意识却骤然清晰了几分。

镜中人影狼狈不堪，凌乱发梢的水珠蜿蜒滑落。

就是那张沙发上，有人笑的狡黠明亮，问他要不要做他的男朋友，

也是那张沙发，他们赤身**的缱绻缠绵。

黎乔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的头，在心底反复告诫自己…只这一日，明天以后，你还是你。

不许再想，不许难过，不要回头。

第二日天未亮，黎乔就把房子里里面面收拾了一遍，他一刻都不想闲着。

他去中介看了房，当下便毫不犹豫地一口敲定，并迅速开始了搬家的进程。

选择这个居所的唯一理由，是卧室的窗户正对着一片澄澈如镜的湖泊，那湖总让他有种亲切感，像老家的红豆湖。

再也不会停电了，他想…他再也不怕了。

他原本对边城就不太熟悉，如今搬到新区域后，打算去附近的商铺逛逛，好好适应下这里的环境。

这里的夜晚有集市，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硕大的糖葫芦甜腻得让他牙疼，或许在外闲逛太久，让他觉得有些冷，黎乔伸出冻得通红的手指捂住耳朵，钻进街边的小商铺，点了一碗热干面。

只是每次他想要真正开心起来的时候，命运似乎总爱跟他开些不大不小的玩笑。

“小宝贝，真巧啊。\"耳边不合时宜地响起李七那油腻的声音。

他龌龊的脸上依旧泛着令人作呕的油光，魁梧的身形硬生生遮挡了黎乔视线中一半的光线。

“哎呀，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呀，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快让我瞧瞧。\"李七说着，便毫不顾忌地伸手想要去触碰黎乔的下眼角。

黎乔厌恶地甩开头，满心烦躁，只觉得与他多说一句都是对空气的浪费，索性转身就走。

不料李七却突然伸出手，猛地拽向黎乔的胳膊往回一扯。

黎乔被拉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上。

他们这动静闹的不小，店内众人的目光纷纷被吸引过来，服务生更是脱口惊呼，以为两人即将爆发冲突。

李七将黎乔狠狠按在墙上，双目圆瞪，大声对旁人呵斥道：“不想死的都给老子滚出去！”

店内众人皆不想惹上麻烦，霎时如鸟兽四散，桌椅掀翻声与踉跄脚步声乱作一团。

黎乔心下警铃大作，李七手劲儿大的吓人，捏的他手臂生疼。

那眼神仿佛要把他盯出一个窟窿。

他的心脏砰砰跳的厉害，他并不确定李七会不会对他怎么样，毕竟这里不是焦土，没有人会护着他了。

他猛地发狠用力撞向李七，额头的剧烈疼痛使他眼前一黑。

他顾不得这么多，他要赶紧逃出去。

谁知李七早料到这招，反手攥住他手腕，膝盖猛地顶在他背上。

黎乔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扑向地面，手腕在背后被紧紧钳住，根本挣不开。

李七脸上浮现一抹奸诈而阴冷的笑容，如同猎豹在草丛中窥视猎物，既冷酷又兴奋。

他揪起黎乔后脑勺的头发，发狠地向后拉起，语调却诡异软腻：“跑啊，继续跑啊。你就是老子的池中物，插翅也难飞。”

“放手！你他妈的给我放手！\"黎乔近乎崩溃的怒吼着，仿佛有千百只蚂蚁正沿着皮肤疯狂啃噬。

冷汗顺着脊背滑落，他攥紧拳头破口大喊：“你要是再碰我一下，老子现在就跟你拼了！绝不放过你！”

恐惧与惊慌快要快要淹没他的五感，屈辱的体味让他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

李七似是早有准备般，从兜里摸出麻绳，将黎乔双手反绑在身后，粗暴地扳过他的身体。

似是要刻意欣赏对方恐惧又羞愤的神情般，他得意地伸手按向黎乔的右眼角。

“宝贝，你真的太美了。”李七恶劣地笑着逼近黎乔耳畔，污秽的呢喃。

黎乔不要命地挣扎起来，疯了一般扭动着身体：“放开我，放开我，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

声带几乎要迸出血沫，瞳孔里映着李七戏谑的笑脸。

他不知道李七已经跟踪他许久，店铺外守着的全是李七的人，他就是叫的再大声也无济于事。

像是把声音抛进了深渊里，回应他的只有李七那毛骨悚然的笑声。

日光灯下，清晰可见的脉搏在细腻白皙的肌肤中来回跳动。

李七一把钳住黎乔的下巴，阴森笑道：“乖乖说几句好听的，我让你好受点，嗯？”

黎乔死咬住嘴唇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像盯着下水道里的死老鼠一般盯着李七。

那眼神刺得李七心头一凛。

他的手掌继续发狠，像是要把黎乔的下巴掰碎一般，目露狠戾道：“黎乔，你是个聪明人，别自讨苦吃。”

黎乔唇缝渗出的血珠子顺着下颌滴落。仍旧紧咬牙关，不肯开口讨饶半句。

李七盯着他这副硬骨头样儿，舔着后槽牙嗤笑。

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他要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折磨黎乔，直至将他完全摧毁。

他要让黎乔变得和自己一样，从此死心塌地跟随自己，成为自己的傀儡。

拉扯时被甩在一旁的手机在此刻响起，嗡嗡声吵得李七烦躁，他玩味地看向黎乔打算按掉，备注醒目地让他又勾起阴暗的报复心理。

李七哼笑着按响通话键，点开免提，得意又卑鄙地盯紧黎乔泛红的眼睛。

关朔焦急的声音如救世主般在另一侧响起，恍若隔世：“这么晚你去哪了？家里怎么没人？”

“你说～他能在哪呢？”李七慢悠悠地拖着腔调，像是在炫耀什么。

仰着头用眼角余光斜睨黎乔，卑劣地挑衅着。

“嘶！”李七手指吃痛，黎乔顾不上其他，扯着嗓子大喊：“救我，关朔！快救我！”

通话被强行终止，手机被甩到一旁。

李七狞笑着：“白天鹅被丢进臭水沟，也会散发恶臭！到时候咱们没什么不同。用你那双总是高高在上的眼睛好好看着，我是怎么一点一点吞掉你的。”

黎乔眼里悬着的眼泪终于顺着眼角滑落。

李七的眼神一直紧盯着黎乔那张过于耀眼的面孔。

他美的让李七只是远远看上那么一眼，就惊心动魄，昼思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