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姜雨薇把书狠狠地拍在桌面上,对坐在后排的男生说道:“徐照,你能不能不要再欺负同学?”
“切,要你管啊,肥婆!”后排男生把桌子往前狠狠地一踹,桌子边缘正好撞在姜雨薇的肚子上。
她身子往后一弯,惨叫一声,脸色惨白,捂着肚子倒地。
秋榕榕心里一慌,赶忙扶起姜雨薇,皱着眉抬头,目光冷冷地落在徐照脸上:“这里是学校,你怎么可以打人?我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老师。”
姜雨薇轻轻拉住她,咬着牙摇头:“算了。”
徐照嗤笑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随意地掸了掸校服上的灰,眼神轻蔑:“活该。”
他迈开步子走出教室,刚才一起起哄的男生们也跟着他,笑嘻嘻地离开。
上课铃声响起。
他们正好与老师擦肩而过,脚步没有停顿。
老师就像没有看到,面无表情地走上讲台,翻开课本。
秋榕榕扶姜雨薇回到座位上,低声问:“为什么不让我告诉老师?”
“他们家里背景很深,老师管不到他们。”
“那也得报警。”
姜雨薇揉着肚子,认真地说:“不要,刚才是我太冲动了,你别招惹他。”
坐在前排穿着篮球衣的男生也提醒道:“别被徐照的小团体盯上,不然你在学校的日子不好过。”
放学后,天边残阳如血,似是不祥之兆。
秋榕榕因为今天学校的事情心神不宁。
后面几节大课,换了教室。
老师随机点名时,叫到了徐照的名字,是其他男生帮他喊的“到”。
他根本就没有回来上课。
下课铃声响后,秋榕榕收拾东西火速回家。
刚出校园。
她就被麻袋罩住了头。
废弃工厂。
麻袋被粗暴地扯下来,生硬的布擦过脸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秋榕榕的眼睛被刺眼的手电筒光线晃得睁不开。
她侧过头,缓了几秒,才看清身旁的情况。
地上还倒着一个男生,脸上全是淤青,嘴角有未干的血迹,校服皱巴巴的,胸口剧烈起伏,像一条快死的狗。
他刚被揍过。
前方不远处,徐照倚在生锈的铁门上,指间夹着燃了一半的香烟。
“杀人犯的儿子和受害者的女儿,你们终于见面了。”他弹了一下烟灰,吐出一口烟,“其实你们挺般配的,都像是臭水沟里的老鼠。”
又是这种环境。
又是被捆绑的双手。
恐惧从秋榕榕的脊椎缓缓渗出,流过四肢,浸透骨缝,让她无法动弹。
这一刻,现实和记忆叠在了一起。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间白色的房间,头顶的灯吱呀呀的晃着,摄像头怼着她的脸拍摄。
“喂,我上午在学校问你的话,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呀?”徐照残酷的声音又把她拉回现实,“你身材这么好,他爹关了你一年,有没有上过你啊?”
秋榕榕把头埋进膝盖里,手指收紧,没吭声。
旁边的男生声音嘶哑:“我爸爸不是真凶。”
他刚想撑起身体,徐照身边的人便狠狠一脚踩住他的脸,把他重新压回地面。
“做儿子的,这么想,很正常。”徐照吹了声口哨,蹲在秋榕榕面前,拍了拍她的脸,“你说呢?秋同学。”
秋榕榕垂眸:“案件已经定了。”
当年被囚禁,秋榕榕逃出去后立刻报警,警员将凶手当场抓获,并搜出凶器、录影设备若干。
凶手对行凶的过程供认不讳。
“那你想不想报复回去?”徐照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匕首,刀刃泛着寒光,他把刀翻转了一下,递到秋榕榕面前,笑得漫不经心,“你捅谭松一刀,我就放了你,好不好?”
谭松便是凶手的儿子。
秋榕榕有自己的底线,她摇头:“冤有头,债有主,凶手已经被执行死刑了。”
“可凶手的儿子还在这里,好好的上学,和你呼吸同一片空气呢。”
他居高临下,展开双手,像是幼稚园里手握权杖,扮演国王的幼童。
“你难道甘心吗?你不想报复吗?你受了那么久的折磨,凶手死的却很轻巧,这公平吗?公平吗?”
秋榕榕声音很轻:“结束了。”
她和他们不一样。
当年所遭受的虐待不能永远成为笼罩在她头顶的那片云。
她要走出去。
要往前看。
她不要自己的双手沾满血,一直生活在仇恨里。
她要过阳光的生活。
“切,你可真无趣。”徐照俯下身,盯着她的脸,笑容渐渐收了起来,“你不舍得对这个小白脸下手,那我可就对你下手了。”
他说着,一把拽住秋榕榕的手腕。
秋榕榕手腕被捏痛。
恶劣的笑容扬起。
深吸一口烟,烟头火星发亮。
将她的袖子掀开。
然后,他愣住了。
密密麻麻的刀伤纵横交错,有的细长,有的深陷,像是无数条蚯蚓在她胳膊上面爬。
她是经过破碎后粘合的人,身上还残留着粘贴的痕迹。
“嘶——真恶心。”
徐照脸色难看。
他想用秋榕榕的胳膊灭烟。
像以前那样,听弱者在耳边哀嚎哭泣。
但他想做的恶,和她身上的伤相比,小巫见大巫。
秋榕榕抽回自己的手,她颤抖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如果你觉得恶心,请放开我。”
“谁会想碰你啊,丑八怪。”
徐照把他们打了一顿,丢在废弃工厂。
秋榕榕捡起徐照丢下来的折叠匕首,将绳子割断,然后走到那位受伤的男同学旁边,替他松绑。
“没事了。”她这么说,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谭松眼神阴郁地看着她:“你救我?”
“血债已经血偿。”秋榕榕把割断的麻绳丢到一边,她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但是,谭松突然拉住秋榕榕的胳膊,力道很大,像是要把她的手腕捏碎。
“我的爸爸不是凶手!”
这一下触碰,让秋榕榕身上早就结疤的伤口疼起来。
他不该碰她,因为他们身上流淌的血液会彼此厮杀。
粘好的口子会崩开。
秋榕榕推开他:“你这话不应该和我说,应该带着证据和警长说!”
她不想再招惹暴力的疯子。
已经三年了。
她想要逃离过去的那片阴影。
但阴影总是挥之不去。
“你什么都不懂,我会证明我的爸爸不是凶手。”谭松站在原地,冲着离开的秋榕榕喊道:“那个案件还没有结束,凶手会重新来找你。”
秋榕榕快步离开。
快回家,快回家。
回到家里就安全了。
回去的路上。
她感觉有人跟踪自己。
在学校附近废弃工厂耽搁的时间晚了。
天色已黑。
秋榕榕频繁地回头,疑神疑鬼。
街道上已经没有其他人。
路灯的影子一根又一根,朝着路中间倾倒。
脑海里,谭松那句「凶手会重新来找你」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