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的农门医女 第74章 雪灾

酸菜炖肉的香气在庄子里飘荡时，韩牧野却站在祠堂前的台阶上皱眉远眺。虽然此刻阳光灿烂，但西北天际仍堆积着铅灰色的云层，像一群伺机而动的饿狼。他伸手接住檐角滴落的雪水，指尖传来的刺骨寒意让他心头一紧。

\"诸位。\"他转身对正在扫雪的庄户们拍了拍手，\"这雪停得蹊跷，怕是还有更大的风雪在后头。\"

祠堂前的空地上很快聚集了庄子里的男人们。小石头挤到前排，看见韩牧野展开张泛黄的羊皮地图——那是竹溪庄园的地形图，后山处用朱砂标着几个隐蔽的洞穴。

\"三十年前那场大雪灾，我父亲就是靠着山洞保住半数粮种。\"韩牧野的手指在山脉走势上划过，\"今日咱们分三路：一路搬运粮食药材，一路加固房屋，另一路去砖窑烧炭。\"

人群响起嗡嗡的议论声。老赵挠着花白胡子：\"韩庄主，这晴空万里的......\"

\"腊月雪后必有大寒。\"苏明远突然拄着枣木杖走来，冻伤的脚上缠着厚厚绷带，\"老夫夜观天象，北斗柄指寅位，这是'雪封山'的征兆。\"

小石头注意到师爷说话时，师父和师娘交换了个凝重的眼神。他忽然想起前日给王寡妇家小子熬药时，红姑对着药渣皱起的眉头——那里面有几味是治疗严重冻伤的虎骨和肉桂。

\"我带队运粮。\"小石头上前一步，\"工坊有十架雪橇，能一次拉二十石。\"

韩牧野赞许地点头，转向人群分配任务。小木头负责带年轻人砍伐被雪压弯的毛竹，既能清路又能当燃料；张家兄弟去砖窑起火烧炭；苏月禾则领着妇孺缝制加厚的棉门帘。最后韩牧野压低声音对小石头道：\"特别要保住紫灵芝和当归，万一......\"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铜锣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巡山的张铁匠连滚带爬冲下山坡：\"后山雪崩了！往李家沟那边去了！\"

祠堂前瞬间鸦雀无声。李家沟是离竹溪庄园最近的邻村，若是那边遭了灾......小石头想起去年借给他们半袋高粱的李老汉，喉咙突然发紧。

\"小木头！\"韩牧野当机立断，\"你带五个腿脚快的，背上药囊去看看。\"又转向苏明远：\"岳父，烦请您老坐镇祠堂，若有伤员送来......\"

\"我省得。\"苏明远已经转身往药房走，\"月禾，把蒸酒的大甑也备上！\"

计划随之调整。小石头带着十五个壮劳力直奔粮仓，路上看见小雨正领着孩子们在晒场堆雪砖。小姑娘的冻伤手上缠着白布，却麻利地把雪块垒成挡风墙。

\"哥！\"小雨小跑过来，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红姨让带的肉饼，路上吃。\"

油纸包还带着体温。小石头揉了揉妹妹的发顶，发现她发间的木蝴蝶簪子换了新雕的——翅膀能随风微微颤动，显然是小木头新学的手艺。

后山的洞穴比想象中更隐蔽。洞口被千年紫藤遮掩，入内却别有洞天。天然形成的石室干燥通风，地面上铺上一层的防潮木架。众人忙着搬运粮袋时，小石头举着火把往深处探索，竟在尽头石壁上发现些模糊的刻痕。

\"这是......\"他拂去青苔，露出幅古老的星象图。北斗七星的位置特别用朱砂标注，旁边刻着句偈语：'斗柄指寅，雪没柴门'。

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小石头突然明白师父为何如此笃定还有大雪——三十年前那场灭村之灾，原来早有先兆。

回程时天色已变。湛蓝的天空不知何时蒙上灰白雾霭，连呼啸的北风都诡异地静止了。小石头加快脚步，却在路过砖窑时被热浪逼退——张家兄弟正赤膊往窑里添松木，通红的火光映着他们汗湿的脊背。

\"石掌柜！\"张家老大抹着黑灰跑来，\"您看这炭成不成？\"他捧出几块乌黑发亮的木炭，断面可见细密的金色纹路。

小石头掂了掂，炭块发出清越的碰撞声。\"好炭！\"他惊喜道，\"松脂含量高，烧起来耐燃无烟。\"随即想起什么，压低声音：\"多烧些，李家沟恐怕......\"

对方会意地点头。庄户们虽然平日为水源田地争执，但天灾面前，竹溪人从不会对邻村见死不救。

当最后一车粮食入库时，第一片雪花已经飘落。小石头站在祠堂廊下，看着暮色中越来越密的雪幕。这次不是鹅毛大雪，而是细密的雪砂，打在脸上像无数小针扎刺。更可怕的是风——北风裹挟着雪粒在空中形成旋转的白色巨龙，所过之处瞬间结起冰壳。

\"冰风暴。\"韩牧野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递来碗滚烫的姜茶，\"比纯雪更危险，沾衣即冻。\"

正说着，庄子西头突然传来\"轰隆\"巨响。两人对视一眼，抄起药箱和绳索就往外冲。路上遇见小木头背着个血人跌跌撞撞跑来，身后跟着几个雪人似的青年。

\"李家沟......全完了......\"小木头嘴唇冻得发紫，\"我们只抢出这七个......\"

小石头接过他背上的人，赫然是借过高粱的李老汉。老人右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怀里却死死抱着个陶瓮，里面装着冻成冰坨的麦种。

祠堂立刻变成临时医所。红姑用烧酒给伤员擦拭冻伤的肢体，苏月禾带人熬煮续命汤，连小雨都忙着用雪块给高热的伤患降温。小石头正给李老汉固定断腿，突然听见外间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怎么了？\"他掀帘出去，看见个李家沟妇人瘫在地上。她怀里的孩子浑身青紫，任凭怎么拍打都没有反应。

韩牧野快步上前，翻开孩子眼皮看了看，突然解开了自己的棉袄。\"取雪来！快！\"他将孩子赤身埋进雪堆，只露出面部，转头对红姑喊：\"拿蛇床子和肉桂酒！\"

小石头认出来，这是《伤寒杂病论》里记载的\"雪埋复温法\"。他帮着不断更换雪粒，直到孩子皮肤渐渐恢复血色。当微弱的哭声终于响起时，那妇人直接晕厥过去。

\"造孽啊......\"李老汉不知何时爬到了门边，浑浊的老泪在皱纹里结冰，\"二百多口子，就剩我们几个......\"

祠堂里弥漫着压抑的啜泣声。小石头望向窗外，暴雪中的世界已成混沌，连十步外的灯笼都看不见光影。他突然攥紧腰间别着的凿子——那上面还沾着紫檀木的碎屑。

\"师父。\"他哑着嗓子问，\"咱们地窖还有多少余粮？\"

“好在今年收成不错，我们先前买了不少粮食原是你师娘想要酿药酒的，如今倒是天意了。”

“太好了，师娘大恩！”

暴雪持续了三天三夜。竹溪庄园的每栋屋子都披上厚厚的冰甲，远远望去像水晶雕成的村落。祠堂里挤了六十多人，连马厩都腾出来安置李家沟的幸存者。

小石头带着工坊的匠人们日夜不休地制作保暖器具。紫檀木的边角料变成了发热的汤婆子，雕花的废料削成防滑的冰爪，连做梳妆台剩下的铜丝都被编成暖手炉的内胆。最妙的是小雨想出的主意——把烧红的炭块装进陶罐，裹上棉被做成简易暖炕。

\"丫头这脑子随她哥。\"苏明远捋须微笑，把珍藏的《齐民要术》递给小石头，\"看看这个'窖藏暖蔬法'，或许能保住那些冻坏的萝卜。\"

第四天清晨，风势稍减。小石头正在地窖整理所剩无几的药材，突然听见头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爬上梯子一看，是小木头带着几个猎户，正围着只刚打到的狍子说话。

\"怪事！\"猎户老张指着狍子鼓胀的腹部，\"这畜生胃里全是未消的草籽，后山向阳坡居然有片草地没被雪埋！\"

小石头眼睛一亮。他记得父亲说过，野兽在天灾前总有特殊的求生本能。顾不上多说，他抓起铁锹就往后山跑。果然在猎户说的位置，发现处温泉形成的\"暖窝\"——半亩见方的草地被地热烘着，周围积雪形成天然的挡风墙。

\"这里是温泉眼，若是好好利用起来，或许我们能种些速生菜！\"跟着来的苏月禾抓起把土捻了捻，\"菠菜、小白菜二十天就能收。\"

这一发现瞬间点燃了大家的激情，如今大家都知道了这雪灾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如今只有想法子找吃的，保暖大家才有望活下去。

好在老天爷保佑他们庄子里吃的用的，药材都有，韩庄主夫妻两个都是大善人，他们也多了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