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森林的轮廓像是活了过来,缓缓蠕动着。
暮色恰似融化的琥珀,慢悠悠地漫过层层叠叠的树冠。
腐殖质特有的腥甜裹着潮气,在每一次呼吸间渗入鼻腔。
周周的作战靴碾碎一片枯叶,碎裂声在寂静中炸开涟漪。
身后传来程坤第八次询问:“姐,你确定变异蘑菇就在这附近?”
周周肯定地点了点头。
她相信,那只蓝嘴鹦鹉对小叮当的反馈应当是真实的。
而且,眼前的景象与小燕子记忆中的画面高度重合,也和她先前预见的场景惊人地相似。
程坤疑惑地皱眉,“那怎么还没找到?我们还要走多久?”
周周动作利落地将水壶反手一抛,作战服下五个月的孕腹在树荫中隐约可见,勾勒出柔和的弧度。
她头也没回,“快了,喝点水!”
程坤接过水壶,仰头猛灌,冰凉的水流瞬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难得的清爽。
突然,周周停下脚步,手不自觉地伸向一旁的树干,触碰到那个醒目的三角形标记。
她心中猛地一沉,这已经是她第五次看到这个标记了。
程坤见状,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脸色也瞬间凝重起来。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周围只有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这密林仿佛一个无尽的迷宫,让人心生迷茫。
“姐,我们是不是迷路了?”程坤烦躁地挠了挠头,“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是回到这里?”
四周大树参天,枝叶繁茂交织,形成一片密不透风的绿色屏障。
两人看得久了,都有些目眩神迷。
程坤低头看向手腕上的机械表,表盘指针时快时慢,显然已不准确。
他用力甩了甩手腕,指针摆动得更加剧烈,随后发出一声微弱的“咔哒”,彻底停摆。
“该死!”他用力拍打腕表,却无济于事。
毫无疑问,这里的环境与外界截然不同,最糟糕的情况已然降临。
两人的异能仿佛被一只无形而强大的手紧紧扼住,每一次尝试运转都异常艰难。
就像是陷入了无尽的泥潭,越是奋力挣扎,反而陷得越深。
程坤毫无防备,脚下一滑,身体失去平衡,踉跄着单膝跪地。
潮湿的腐叶层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腐朽气息。
就在他跪下的瞬间,一种奇异的感觉传来,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触手在拉扯他的腿。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只见那腐叶层下竟藏着某种诡异的胶质物,如同饥饿许久的怪物,正贪婪地吸附着他的军靴。
程坤用力一拔,伴随着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裤脚已然结满了珍珠母色的粘稠丝网,那些丝网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
他抬起头,与周周对视,两人的眼中都闪过一丝惊恐与不安。
就在这时,寂静的森林深处骤然传来一阵密集的啃噬声。
那声音像是三千把钝锯同时在朽木上作业,粗糙又刺耳,一下一下地撞击着他们的耳膜,让人毛骨悚然。
“东北方三十度。”周周紧蹙眉头,按住太阳穴,试图集中精神,将精神力触须延伸出去探查情况。
然而,就在触须延伸至十二米的时候,像是触碰到了一堵无形的墙,瞬间被一种无形菌膜吞噬。
她心急如焚,猛地扯过程坤喷火枪的背带。
就在这时,少年胸前悬浮的虚拟屏幕突然亮起刺眼的光芒,闪烁几下后,骤然黑屏。
啃噬声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死寂。
紧接着,一种介于气泡破裂与孢子迸溅之间的诡异声响,以极快的速度掠过他们的耳膜。
两人的后背几乎同时贴上了最近的树干,戒备地环顾四周,默契地相互配合着。
程坤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眼睛里倒映出一幕骇人景象:
在三十米外,一只半融化的野猪正无助地在菌丝中坍缩。
那些珍珠母色的丝网如同有生命一般,迅速地缠绕住野猪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其血肉转化为一个个莹蓝光点。
“共生体。”周周咬开战术手套,露出因被侵蚀而半透明化的指尖。
那指尖在黑暗中隐隐散发着微光,“这片森林就是蘑菇的菌丝网络,我们被困在一个巨大的活物里了。”
话音刚落,腐叶层突然像波浪般剧烈起伏,无数荧光脉络在地表迅速浮现。
那些脉络相互交织、蔓延,眨眼间便编织成一张遮天蔽日的巨网,似乎要将整个天光都吞噬殆尽。
而他们,就像是落入这张网中的猎物,无处可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