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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新介 第122章 夜巡

作者:吕士心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05-29 23:32:41 来源:小说旗

丁大伟把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的时候,手机闹钟正好响起来。晚上十点的工业园区黑得像是被泼了墨,只有保安室屋檐下那盏接触不良的节能灯滋啦滋啦响。他抹了把油乎乎的嘴,抓起挂在椅背上的深蓝色制服外套,袖口蹭到的韭菜馅在布料上洇出个油点。

\"老丁!\"玻璃窗被拍得哐当响,刚交完班的老周顶着张煞白的脸,\"今晚真别往东区溜达,那边......\"老头儿压低了嗓子,食指在太阳穴旁边转了两圈,\"上个月死过人,家属还在厂门口烧过纸钱呢。\"

\"封建迷信。\"丁大伟把橡胶警棍别在腰带上,金属扣撞出清脆的响声。四十五岁下岗再就业的前机修工最听不得这些神神叨叨,去年车间主任还说机器闹鬼,结果就是传送带齿轮缺油。

巡逻车轮胎碾过碎石子路,车头灯劈开浓稠的夜色。丁大伟哼着荒腔走板的《智取威虎山》,橡胶鞋底啪嗒啪嗒拍着水泥地。转过三号仓库拐角,夜风突然裹着张黄纸啪地糊在他脸上,揭下来是半张没烧透的纸钱,金粉勾的\"往生咒\"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晦气。\"他搓了搓发麻的后颈,正要把纸钱揉成团,余光瞥见东区旧仓库二楼的窗户闪过半截白影。老周说上个月跳楼的女工就爱穿白裙子。

警棍握柄被汗浸得发黏。丁大伟摸出强光手电朝上晃,生锈的防盗窗在光束里投下蛛网似的影子。二楼玻璃碎了大半,黑洞洞的豁口像张开的嘴。有细碎的声音顺着风飘下来,像是谁在哼《甜蜜蜜》。

\"谁在那儿!\"手电光柱抖得厉害。哼唱声戛然而止,碎玻璃碴子哗啦啦落下来,丁大伟慌忙后退,后腰撞上巡逻车把手,疼得直抽冷气。

第二天交班时老周盯着他青黑的眼圈直咂嘴:\"撞见了吧?跟你说那姑娘怨气重着呢。上个月十五号半夜,穿着白裙子从仓库顶跳下来,脑浆子溅了满地......\"

\"闭嘴吧!\"丁大伟把值班记录本摔在桌上,\"就是野猫碰倒个破花盆。\"可他分明记得那哼唱声转过楼梯拐角就消失了,监控室电脑屏幕雪花点闪了五分钟。

接下来三天太平无事。直到周五暴雨夜,丁大伟蹲在岗亭里啃冷掉的煎饼,对讲机突然炸响电流声。\"东区...东区仓库...救命......\"女声带着哭腔,背景音里有重物拖拽的摩擦声。

等他冲进雨幕时,雷声正碾过天际。手电光劈开雨帘,东区仓库铁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的水渍泛着诡异的红。推开门的瞬间,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有什么东西擦着他耳根掠过,带起的气流掀掉了他浸透的保安帽。

\"谁!\"警棍砸在生锈的铁架上,哐当巨响在空旷的仓库里荡出回声。二楼传来高跟鞋敲击金属楼梯的脆响,哒、哒、哒,每一步都像踩在神经末梢上。丁大伟喉咙发紧,手电光束里突然出现半截白裙摆,湿漉漉地黏在锈迹斑斑的楼梯扶手上。

\"别过来!\"他后背抵住冰凉的铁门,警棍横在胸前。白裙主人转过楼梯拐角,被雨水打湿的黑发贴在苍白的脸上,二十出头的姑娘赤着脚,左手小指以怪异的角度弯折着。

\"叔...\"姑娘开口带着水汽,\"能借把伞吗?\"她抬起的手腕内侧有道蜈蚣似的缝合伤疤。

丁大伟牙齿打颤:\"你...你是哪个车间的?\"强光扫过姑娘脚下,积满灰尘的水泥地上没有影子。

\"b栋缝纫线。\"姑娘歪着头笑,嘴角咧到不可思议的弧度,\"上夜班走错仓库了。\"她往前挪了半步,丁大伟看见她白裙下摆渗出的暗红正顺着楼梯往下淌。

巡逻车在雨里发出刺耳的警报,丁大伟连滚带爬冲回保安室时,监控屏幕上的东区仓库正闪着雪花点。第二天厂区公告栏贴出告示,说警方在旧仓库地下挖出三具女工遗体,手腕都有缝合痕迹。老周说那天下班看见丁大伟对着空气比划:\"她说小指是被流水线绞断的,得找回来才能走......\"

雨点子砸在彩钢板屋顶上像撒豆子,丁大伟蜷在保安室的折叠床上,湿透的制服裤腿还在往下滴水。老周递过来的搪瓷缸子冒着热气,茶叶梗在浑浊的水里上下翻腾。

\"要我说,得找西街那个王瞎子......\"

\"找屁!\"丁大伟突然暴起,搪瓷缸子咣当砸在铁皮柜上,烫红的掌心按在值班表上,\"昨晚上东区监控记录呢?调度室说暴雨导致线路故障?去他妈的线路故障!\"

老周缩着脖子往门口挪:\"上个月死的姑娘叫小芸,b栋缝纫工,左手小指被机器绞了没赔工伤......\"话没说完就被丁大伟揪住领子按在墙上,保温杯里的枸杞洒了一地。

\"你怎么知道她手指的事?\"丁大伟眼球爬满血丝,\"厂里封锁的消息,家属闹事的时候你还在老家割麦子。\"

折叠床吱呀乱响到后半夜,丁大伟摸出枕头底下的老花镜。监控录像定格在23:47分,暴雨中的东区仓库二楼闪过半截白裙,紧接着所有画面变成噪点。他把进度条往前拖了十分钟,忽然瞥见仓库后墙的排水沟旁蹲着个穿雨衣的人影。

\"暂停!放大!\"鼻尖几乎贴到屏幕上。那人起身时雨帽滑落半截,路灯照亮了半张长着媒婆痣的侧脸——是行政部的李主任,上个月就是他带着人清理了小芸跳楼现场。

第二天晌午,食堂油腻的玻璃窗上凝着水珠。丁大伟把餐盘哐当撂在李主任对面,糖醋排骨的酱汁溅到对方雪白的衬衫袖口。

\"丁师傅这是......\"

\"上个月十五号晚班,您在哪儿?\"丁大伟咬开蒜瓣,辣气直冲鼻腔。

李主任扶了扶金丝眼镜:\"自然是陪张总接待市领导。\"镜片反光遮住了瞳孔的颤动,\"倒是丁师傅,听说最近总在东区转悠?\"

不锈钢筷子当啷戳进米饭里,丁大伟盯着对方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听说小芸跳楼前,从您办公室哭着跑出来过?\"

餐盘突然被掀翻,糖醋汁泼了满桌。李主任掏出手帕慢条斯理擦手:\"保安要是太闲,可以调去装卸部锻炼锻炼。\"起身时裤兜里掉出串钥匙,丁大伟用鞋尖勾过来——铜钥匙上刻着\"东区仓库备用\"。

当晚的月亮被云层啃得残缺不全。丁大伟蹲在冬青丛里,看着李主任的奥迪A6碾过减速带。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仓库铁门突然自动滑开半尺,阴风卷着纸灰扑在他后颈上。

\"叔。\"

丁大伟浑身僵直,身后飘来熟悉的栀子花香。白裙姑娘的影子投在斑驳的水泥墙上,左手小指诡异地蜷缩着。

\"他来了。\"冰凉的手指划过他手腕,\"地下二层。\"

生锈的升降机发出垂死的呻吟,负二层冷得像冰窖。手电光扫过墙角堆着的编织袋,暗红色液体正从接缝处渗出。李主任的脚步声在头顶响起时,丁大伟终于扯开了最外层塑料布——三具蜷曲的女尸手腕上都有缝合痕迹,其中一具的左手少了小指。

\"小芸不是第一个。\"白裙在黑暗中泛着微光,\"去年国庆失踪的小梅,今年清明请病假的芳姐......\"她的声音突然扭曲,\"她们的手指!\"

铁链哗啦作响的刹那,丁大伟扑向紧急报警按钮。李主任举着铁锹冲下来,翡翠戒指在黑暗里泛着幽光:\"老东西,给你脸了是吧?\"

警棍和铁锹撞出火星的瞬间,升降机突然轰隆启动。白影掠过李主任身侧,翡翠戒指应声而裂,暗格里掉出三节森白的指骨。

\"还给我!\"小芸的尖叫震得日光灯管接连炸裂。李主任踉跄后退,踩到尸袋滑倒时后脑勺磕在水泥棱角上,血慢慢洇开成诡异的图案。

警笛声响彻厂区时,丁大伟瘫坐在尸体旁边。小芸的影子渐渐淡去,断指悬在半空朝他拜了拜。最后一丝白影消失前,他看见姑娘手腕的缝合伤疤变成了完整的皮肤。

三个月后的清明,丁大伟蹲在厂区后墙根烧纸。老周凑过来递烟:\"听说姓李的醒是醒了,见人就喊有鬼,非说小芸天天坐他病床上缝手指头。\"

\"活该。\"丁大伟把最后一张纸钱扔进火堆,风卷着灰烬旋上天空。转身时瞥见新来的女工哼着《甜蜜蜜》走过拐角,左手小指戴着枚银戒指,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蝉鸣撕开盛夏的午后,丁大伟蹲在保安室门口啃西瓜,红瓤汁水顺着指缝滴在水泥地上。新来的实习保安小陈凑过来递烟,年轻人脖颈上挂着个玉观音,在阳光底下泛着油光。

\"丁叔,听说您见过那个?\"小陈压低声音,拇指往东区方向比划,\"行政部的人说李主任在精神病院天天用牙啃床头铁栏杆,门牙都崩了两颗。\"

丁大伟吐出黑籽,西瓜皮划出抛物线落进垃圾桶:\"少听他们胡咧咧。\"后槽牙却隐隐发酸,想起那晚负二层弥漫的血腥味,混合着栀子花香在鼻腔里打转。

入秋时厂区翻新,东区仓库要改建成员工活动中心。施工队砸开西墙的瞬间,丁大伟正巧巡逻路过。混凝土碎块里滚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盒,锁头已经烂成红褐色。

\"这啥玩意儿?\"包工头用撬棍挑开盒盖,霉味冲得众人直捂鼻子。褪色的红绸布里裹着本硬皮笔记本,钢笔字被水渍晕染得支离破碎,最新一页写着:\"2003年9月15日,小梅的戒指卡在传送带上,我关掉了急停开关......\"

丁大伟眼前闪过李主任翡翠戒指里掉出的指骨,胃里翻起酸水。施工队长突然怪叫一声,铁盒底层整整齐齐码着七枚银戒指,内侧都刻着名字缩写。最旧的那枚边缘发黑,刻着\"xm\"——十年前失踪的女工徐小梅。

当晚加完班已经十点半,丁大伟鬼使神差拐进东区。脚手架上的探照灯把废墟照得惨白,夜风卷着沙粒往领口里钻。他摸出藏在更衣柜的笔记本,借着手电光辨认模糊的字迹:

\"2005年4月,芳姐发现账目问题,约我在仓库见面。她挣扎时抓破了我的脸......\"纸页间夹着半片带血丝的指甲,暗褐色痕迹勾勒出抓挠的形状。

身后突然传来高跟鞋叩击砖块的脆响,丁大伟浑身血液凝固。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白裙角从断墙后飘出来,这次是及膝的工装裙。

\"丁师傅?\"财务科新来的会计小林抱着文件夹,\"能陪我去拿下落在办公室的U盘吗?\"姑娘左手小指戴着碎钻戒指,笑起来眼尾上挑的弧度和小芸一模一样。

丁大伟捏紧警棍跟在后头,小林身上飘来淡淡的栀子花香。路过仓库旧址时,夜风突然掀起她的刘海,额角有道月牙形伤疤——和小芸跳楼时磕在水泥台上的形状分毫不差。

\"叔,\"小林在月光下回头,戒指折射出冷光,\"您说冤魂真的能等到公道吗?\"

远处传来施工队收工的喧哗,丁大伟摸到裤兜里冰凉的银戒指。更深的夜色从地底漫上来,吞没了最后一声蝉鸣。

第二天清晨,丁大伟把铁皮盒和笔记本交给了警方。随着调查深入,李主任的罪行被彻底揭露:十年间,他利用职务之便,先后害死了七名女工,将她们的尸体藏匿在仓库地下,并伪造了失踪记录。而那些银戒指,正是他从受害者手上取下的\"战利品\"。

案件告破后,厂区为受害者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丁大伟站在最后一排,看着遗像上七张年轻的笑脸,恍惚间似乎又闻到了淡淡的栀子花香。

活动中心建成那天,丁大伟在门口种下了一棵栀子花树。每当夜幕降临,总有女工们结伴在树下乘凉,银铃般的笑声在夜风中飘荡。偶尔,他还能听见有人在哼唱《甜蜜蜜》,但那歌声里不再有哀怨,只剩下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丁大伟依旧每天巡逻,只是再也不怕走夜路了。他知道,那些曾经徘徊在黑暗中的灵魂,终于可以安息了。而他,将继续守护着这片土地,直到退休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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