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她身后的雨春和雨冬也是瞬间变色,震惊过后,是难以抑制的狂喜涌上脸庞。
她们赶紧上前一步,一左一右紧紧扶住摇摇欲坠的婉婉,生怕她就此摔倒或晕厥过去。
“我……我没听错吧?”婉婉猛地抓住岳老夫人的手臂,指尖冰凉,用力之大,让老夫人都感到了疼痛。
她的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大颗大颗滚落,模糊了视线,“娘!爹!快……快请他进来!快呀!”
她语无伦次,声音哽咽,混合着巨大的激动、深切的期盼和一种失而复得前夕的巨大惶恐。
岳老夫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婉婉激烈的反应惊得心头一跳,看着她泪流满面、浑身颤抖的样子,哪里还不明白这个“阿宸”对她意味着什么。
她连忙反手拍着婉婉的手背,柔声安抚:“哎,好孩子,别急,别急……”
随即转向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的岳老爷子,急声道:“老头子!还愣着干什么?快!快请人到前厅奉茶!快去呀!”
她又看向岳靖远,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靖远,你也快去前厅,招呼一下客人,别失了礼数!”
“是,娘。”岳靖远沉声应下,站起身。他看了一眼面色苍白、泪如雨下的妹妹,心中五味杂陈。
那个让妹妹牵挂至此,却始终神秘的“阿宸”,终于还是找来了。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对妹妹是福是祸?他压下心头的重重疑虑,大步朝着前厅走去。
婉婉被雨春雨冬搀扶着,身体依旧抖得厉害,她紧紧抓着雨春的手臂,像抓住救命稻草!
一遍遍地、带着哭腔喃喃自语:“雨春,雨冬……会是他吗?真的是他吗?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她激动得几乎无法思考,只会流泪,只会颤抖。
管家得了明确指示,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应声转身,一路小跑着出去,
将等在门外已久的萧元宸、影七和李德全三人恭恭敬敬地请进了待客的前厅。
岳靖远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衣袍,让自己看起来沉稳一些,这才迈步踏入前厅。
一进门,他的目光便被厅中端坐的三人吸引。
管家和一个伶俐的小厮正躬身奉茶。
当中那位身着商贾服饰的男子,虽然垂着眼睑,似乎在打量手中的茶杯。
但那周身隐隐散发出的、与寻常富商截然不同的沉凝气势,还是让岳靖远心头一凛。
此刻,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那人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直直地射向门口,那眼神深处,是毫不掩饰的急切与探寻。
看到进来的是一位身着武将常服、身姿挺拔的青年,李德全立刻十分有眼色地站起身,脸上堆着和气的笑容,拱手道:
“这位想必就是岳家大公子吧?
在下李德全,这位是我家主家萧宸,这位是护卫阿七。冒昧到访,失礼失礼。”
岳靖远定了定神,抱拳回礼,目光在自称萧宸的男子脸上不动声色地掠过:
“不敢,在下岳靖远,家妹闺名麦香。
几位远道而来,辛苦了。请先用茶,家妹……稍后便至。”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回萧元宸身上,声音沉稳地问道:
“敢问……阁下便是‘阿宸’先生?是家妹的……夫君?”
他特意加重了“夫君”二字,带着审视的意味。
话音未落,萧元宸已然站起身,他比岳靖远还要高出半个头。
此刻脸上努力挤出一丝温和的笑容,对着岳靖远一抱拳,声音因激动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正是在下。幸会了,大、舅、哥!”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点刻意的熟稔。
“大舅哥?!”岳靖远听到这个称呼,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这人……还真是脸皮够厚!心里顿时像被什么东西梗了一下,说不出的别扭。
自家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宝贝妹妹,怎么就……他强压下吐槽的冲动,干咳一声,掩饰住面上的不自然。
虚抬手道:“先生言重了,不敢当,不敢当。请……请坐,用茶!”
就在这时,岳老爷子搀扶着岳老夫人,也从后面转了出来,步入了前厅。
萧元宸立刻收敛神色,再次起身,对着两位老人深深一揖,姿态恭敬:“晚辈萧宸,见过岳老先生,岳老夫人。”
然而,当岳老爷子的目光清晰地落在萧元宸脸上时,他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一般,猛地僵在了原地,连搀扶着老妻的手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像!太像了!这眉眼,这鼻梁,尤其是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星辰大海的眼眸,还有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睥睨天下的气势……这分明……分明就是……
岳老爷子曾在太医院供职数载,虽未能近身诊脉,却也曾在宫宴或大朝会上远远瞻仰过天颜数次。
眼前这个自称“萧宸”的年轻人,与他记忆中那位九五之尊的容貌,至少有**分相似!
一个惊世骇俗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让他瞬间手脚冰凉,心跳都漏了半拍。
难道……难道麦香当初救下的,竟然是……当今圣上?!
老人家心头掀起了滔天巨浪,但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离宫多年,记忆或许会模糊,天下之大,容貌相似之人也并非绝无仅有。
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绝不能妄下定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面上竭力维持着平静,只是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与探究。
众人重新落座,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凝滞。李德全适时地将带来的几个用锦盒装着的礼物递给旁边的管家岳忠!
笑着解释道:“一点薄礼,不成敬意,是些我们家乡的土产,还望老太爷、老夫人和大公子不要嫌弃。”
萧元宸目光转向岳老爷子和岳老夫人,脸上带着真挚的感激,语气诚恳无比:
“晚辈此次前来,是特为感谢二老对内子的救命之恩。
当日若非老夫人心善,出手相救,并悉心照料,晚辈与内子……恐怕早已天人永隔。”
他声音微沉,带着后怕!
“这份恩情,萧某没齿难忘,无以为报。请受萧某一拜!”
说着,他便要离座再次行礼。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
岳老爷子和岳老夫人连忙起身阻止,岳老夫人更是连声道:
“阿宸先生快快请起!救死扶伤,本就是医者的本分,何况我们与麦香这孩子投缘得很,早已将她视若亲女,说什么恩情不恩情的,太见外了!”
岳靖远看着眼前这个言辞恳切的男子,心中的疑虑却并未完全打消。
他直接开口问道,语气带着几分直接:“恕在下冒昧,不知萧先生是如何得知舍妹在我家中的?
据我所知,舍妹自来到此地,并未与外界有过联系。”
萧元宸面色不变,似乎早料到有此一问,从容应答,目光扫过门口的方向:
“哦,此事说来,还要多谢岳兄府上……我那两位表妹,雨春和雨冬。”
他指的是婉婉身边的侍女,却巧妙地用了“表妹”的称呼,并暗示是她们传递的消息。
“是她们……想方设法,辗转托人带信给我,我才得知内子在此处安好。”
岳靖远闻言,眉头微松。
原来是雨春雨冬那两个丫头。她们和妹妹情同手足。忠心耿耿,想来确实有她们自己的联络渠道。
如此说来,倒也合情合理。看来,这个“阿宸”对妹妹的确十分上心,一得到消息便立刻赶来,也算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想到这里,他心中对萧元宸的那份戒备和不喜,稍稍淡去了几分。
就在厅内气氛稍缓之时,一阵细碎却又异常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压抑的、低低的啜泣声,从通往后院的月亮门方向清晰地传了过来。
萧元宸的心脏,在那脚步声响起的瞬间,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豁然转头,所有的伪装、所有的从容,在这一刻尽数破碎,只剩下**裸的、几乎要溢出眼眶的渴望与急切。
他的目光,如同被最强大的磁石吸引,死死地、一寸不移地锁定了那个出现在月亮门洞口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