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是赵太后的生辰,京城里各大世家皆收到了毓安宫的请帖。
防风捏着请帖问夏时月,“小姐,咱们准备什么礼物?”
夏时月没接她的话,捣鼓柳长云留下的药方子,叹气,“太师公说走就走。防风,你说太师公是不是被侯爷赶走的?”
“我见侯爷对太师公老人家很敬重,应该不会。”
夏时月“哼”一声,“我怀疑爹爹怕太师公把我带回西峡峰,索性找个理由,把太师公给诓骗回去了!”
“那也是侯爷舍不得小姐。”
防风又提醒她,“小姐也得准备礼物了,老夫人、大夫人她们都在忙着准备礼物。”
白芍插话,“小姐荣寿坊进了许多异域的小玩意,我们要不要去挑一件。”
她不在意地说,“随她们,宫里什么没有。”
夏时月的印象里,赵太后慈祥和善。她小时候进宫误闯了毓安宫,赵太后还请她吃过果子。
宫里有宴席时,赵太后对她也很亲热。
夏时月翻看着药方子说,“心意最重要。春宴时,我听她同三王妃说睡眠不好,我做一盒安神的糕当贺礼。”
白芍,“我列个单子,你去仁宝堂买药材,都挑最上等的。”
“是。”
夏时月又问防风,“诺言郡主说她们何时离京?”
“郡主说太后生辰一过,她们就回去。”
夏时月不由地想起了朱安,想到朱安,她又想起了朱楠风,她恨恨地说了一句,“早晚掐死你!”
“小姐要掐死谁?大小姐、四小姐最近都忙着置办衣服呢!”
夏时月说,“跟她们一样的讨厌鬼!”
她后来又去了几次西郊大营,朱楠风居然一次也没叫她见过朱安。
“防风。”
夏时月拿了一盒香给她。“你去吴王府,把这个交给诺言郡主,打听一下,太后生辰,世子会不会回城。”
“是。”
防风走了两步回来又问,“小姐,今日十五,要去夏荷院吃饭吗?”
夏侯府的规矩,平日各院可自行开火,初一,十五,全家必须要一起吃饭。
从前,夏时月最讨厌这两天。
每次吃饭都如同上刑一般,现在不同,她很喜欢去凑这个热闹,光是气夏锦莲就十分有趣。
夏时月坏笑,“去,我不在,她们吃得多沉闷!”
傍晚,离开饭时间还早,夏时月领着三个人在侯府里转悠。
她一会摇摇琉璃风灯,一会摸摸半人高的景泰蓝仙鹤,顺手还掂了掂青铜炉。
白芍见她眼角有笑,问,“小姐喜欢这些粗玩意?”
“喜欢。”
她眼里笑意浓浓,“这些都是咱们的银票!”
“啥?”
“小姐,你,”白芍都不知道说啥了。
夏时月想到侯府里的摆件,都能换成自己匣子里的银票,笑出了声。
一会,三个人转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前。
院子里有烟淡淡地飘着,还有浅浅的药味。
夏时月向里面张望了一眼,问,“不记得这里有人住啊?”
白芍回,“是孟姨娘的院子。”
她想起孟姨娘的眉眼,站了片刻说,“走,进去看看。”
她们转到后院,里面传出一个嬷嬷的声音,“我看姨娘今日还是告病,不用去仁寿堂了!那桌子本来就挤,再加上姨娘,大家都没办法转动胳膊,大夫人同大小姐吃得不安生!”
“你们这是欺负人,就是不想叫姨娘见侯爷。”一个小丫头的声音。
“侯爷若是想见姨娘自然会来看的。大夫人把我派来这里,我一次也没见侯爷来过,可见侯爷是不想见的。”
“你,”
“小红,算了。我身体不适,就劳嬷嬷去回老夫人、大夫人,妾不能侍奉了。”孟姨娘轻声说。
嬷嬷鼻眼朝天地“哼”了一声往外走。
“二小姐。”
出门的嬷嬷见了夏时月,瞬间隐去了嚣张的气焰。一脸谄媚,“二小姐怎么来了?”
白芍,“教她怎么称呼我!”
夏时月手搭上身侧的鞭子。
白芍质问她,“二小姐是你叫的吗,你要称呼长乐郡主。”
嬷嬷嘴上回是,眼里却有轻视。
她想起大夫人的话,“不过就是个野种,若不是陛下给她郡主的身份,她连个庶出都不是!”
那嬷嬷眼里的不屑,落进夏时月眼里,勾得她手痒,她想,做好人也得分对谁。
从前,大夫人手下的这些嬷嬷没少欺负她,白芍、方风更不知被她们算计了多少次,跪了多少次!
“你是侯府的老人了吧?”
“是。”那嬷嬷自傲地说,“奴才是大夫人陪嫁。”
“大夫人没教你侯府规矩,你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人?”
“二,郡主这说的是什么话!”
“看来你真不懂规矩,不怪你,本郡主替大夫人教你!”
夏时月甩出鞭子,“啪”地一声响,紧跟着就是嬷嬷的惨叫。
她是用了力的,那嬷嬷腰间衣衫撕裂,有血渗出。
“你听着,妾室也是这院子里的主人,轮不到你一个下人指手画脚,从哪来给我滚哪去。”
白芍看得开心,小姐自从睡醒可太嚣张跋扈了!
小红扶着孟姨娘出来,她刚听见夏时月教训嬷嬷,自己也跟着喊,“长乐郡主。”
孟姨娘笑笑,“郡主来了,叫郡主见笑了。”
夏闻月打扮得甚是朴素,虽挺着肚子,也不显臃肿。她浅浅一笑,就有她娘的影子。
夏时月说,“你虽是姨娘,却也是侯爷的人,还有他的骨肉,干嘛叫下人欺负!”
夏时月侧身走了进去。
孟氏平静回她,“几句闲话,我听着便是。”
“你现在听着,你肚子里的孩子出来了也要跟着听吗?我听说你还是陛下赐过来的人,怎么就这么怯懦!”
孟氏溢出苦笑。
她一个妾室,没有王爷的疼爱,谁赐来的都一样,她也不过是御前侍奉茶水的宫女。
之前,她不明白永宁帝为何叫她去服侍夏侯爷,来了侯府她知道了向青蓝的名字,想起当日事,她便明白了几分。
孟闻月笑笑,“能有一个这样的院子,安静地生活,我已经很满足了。”
夏时月心道:满足,等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没了,你就不觉得好了!
活过一世,她想明白了许多事情,现在,她不相信长海翻船,寒月寺里摔下楼没有人算计她!
“白芍,你去仁寿堂请侯爷,就说我嫌那太挤坐不下,请他老人家到姨娘的院子里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