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野斐身躯上的几道深紫色的咬痕格外刺眼。
那是丧尸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虽然早已愈合,却仍泛着不祥的颜色。
他伸手摸了摸左肋下最狰狞的一道,指尖传来凹凸不平的触感。
野斐望着身上的几道咬痕,大脑深处的记忆再次涌现。
“张作菱,柳如烟,这些齿印,全是拜你们所赐……是我誓杀你们的……”
他嘴角扯出狰狞的笑容,眼神冰冷杀气弥漫全身,阴冷的自语。
打开水龙头。
冷水冲刷而下,参杂着皮衣上的血污,水流在瓷砖上蜿蜒成暗红色的小溪。
身体上的那些咬痕,在水的冲刷下显得更加清晰,像是一张张狞笑的嘴,时刻提醒着自己“食腐尸、饮尸血”的痛苦记忆。
野斐低头看着自己的紫黑色左臂,黑紫色的血管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哗啦啦……”
冷水冲刷着野斐的身体,他闭着眼。任由水流拍打在身上,试图冲散脑海中那些挥之不去的画面。
“咔嚓!”
“啪嗒!”
突然,开门和关门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紧接着是一道清冷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衣服放门口床上了。”
杨昭玥的声音很快消失,脚步声渐远。
野斐抹了把脸,水珠顺着他的白发滴落在地,他突然一拳砸在瓷砖墙上。
“妈的……”
他喘着粗气,指甲深深陷进手心,看着镜中那个双眼泛着血丝的白发‘怪物’。
末世前那个循规蹈矩的大学生早已死去,现在的他只等变得更强之后,一定要杀回东校区,手刃……
他沉默片刻,关掉水龙头。浴室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水滴砸在地砖上的细微声响。
走出浴室,野斐的目光落在床铺上。那里整齐地叠放着一套黑色皮衣等衣物,尺寸刚好,甚至还有一双崭新的靴子。
他伸手抚过崭新的皮衣纹理,触感冰凉而熟悉,野斐的瞳孔微微收缩。
“太像了……和父亲送自己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一模一样。”
记忆突然闪回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身着行政夹克地父亲,拍着自己的肩膀温声说:“男子汉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野斐:“……”
一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夕阳下,他单手握着方向盘,手机里传来母亲温柔的声音:“小斐,现在外边不安全……请个假回来吧!”
那是末世降临前和家人的最后一通电话。
“爸……妈……”
他的声音低哑,指节不自觉地攥紧皮衣,指节发白,“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回去找你们。”
一滴水珠砸在手背上,他愣了一下,才发现是自己的眼泪。
“……儿子现在,很强了。”
门外,杨昭玥背靠着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
她的耳力极佳,野斐的低语一字不落地传入耳中。
杨昭玥眼底闪过一丝波动,胸口微微发紧。
她也想起了自己的亲人——严厉却温柔的外公,总是在繁忙公务中抽出时间陪她过生日的爷爷。
她的父母是军人,早在她三岁时就战死边疆,她甚至记不清他们的模样。
“外公……爷爷……”
她无声地呢喃,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一定要活着……等我。”
杨昭玥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这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一门之隔的距离掩盖不住野斐压抑的哽咽,那些破碎的呢喃像刀子般扎进心里。
“京城……爸妈……”
她突然想起爷爷书桌上那个永远指向正北方向的指南针。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按着她的小手教她认方向时说过:“军人世家的孩子,骨血里永远都带着磁极。”
三岁那年,两个盖着国旗的骨灰盒代替父母回到了家。
她记得爷爷跪在灵堂前把军功章一颗颗摘下来的声音,记得外公把她的脸按在自己满是硝烟味的军装上说:“不许哭。”
脚步声传来。
杨昭玥触电般站直身体,却发现自己的手正死死攥着领口。那里藏着她从不离身的怀表,表盖内侧是泛黄的全家福照片。
照片里穿着军装的年轻夫妇抱着婴儿,爷爷和外公站在两侧,所有人都带着僵硬的笑容。
“还活着吗?”
这个念头像毒蛇般啃噬着她。
“南明市的军事基地应该很安全,但万一……”
她突然拔出长剑,雪亮的剑身映出自己猩红的眼睛。
十年前那个圆月当空的夜晚,外公因她贪玩不练剑,第一次鞭罚她的吼叫声犹在耳边:“记住!杨家剑诀不能断代!”
当野斐推开613的门时,杨昭玥已经恢复了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她盘坐在床铺上,修长的**屈起,裸露的足尖旁,三颗猩红色的尸珠散发着妖异的光泽。
“来了?”
杨昭玥睁开眼,语气淡漠,“这三颗红级尸珠,送你。”
野斐一怔,他盯着那三颗泛着血光的尸珠,喉咙不自觉地滚动。白发下的眉头皱起:“为什么?”
野斐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遂正了正头,露出一个不带丝毫感情的笑容,“怕我拖后腿?还是……”眼神冷冽地扫过对方修长的脖颈,“另有所图?”
杨昭玥抬眸,目光如刃:“我六天前就已踏入红阶,而你……”她的视线扫过野斐眉心,“末世十四天了,还是白阶。难道每次战斗,都指望我救你?”
她的语气依旧冰冷,但野斐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她似乎……在担心我?”
野斐沉默片刻,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标志性的虎牙:“行,那我就不客气了。”
伸手抓起尸珠的瞬间,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变强,复仇。然后……活着回去!”
“桀桀桀!”
野斐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癫狂:“红阶!”
他五指如钩,伸出白皙的大手擦过杨昭玥雪白的大腿。
一把抓起三颗尸珠,指缝间渗出的血色能量在他掌心沸腾,仿佛有生命般在躁动,“没想到这么快就能……”
“吼!!”
“吼!吼!!”
“饿——!!”
三百米内所有腐烂身躯同时僵直。
灰白眼球齐刷刷转向声源处,腐肉堆积的喉管里挤出嗜血的嘶吼。
黏腻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潮水拍打着破败的宿舍楼。